萧缜喉头一滚,试探道:“我帮你脱?”
佟穗瞥他一眼,点点头。
萧缜:“……”
闹过一大场,中间睡了一阵,再被萧缜弄醒的时候,佟穗才从那种醉酒的状态恢复过来,只是仍有点迷糊,看看半压着她的萧缜,再看看柜子上的灯,推他道:“还没洗呢。”
萧缜笑:“洗过了,我帮你洗的。”
佟穗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缜给她讲她在浴桶里做的那些事。
佟穗捂住耳朵,一个字都不信。
萧缜完全覆上来,自己做着欺负人的事,还特别认真地警告她:“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酒,你酒量太浅,醉了肯定要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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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卫县的地分完,老爷子如之前承诺那般,给每个人都放了一日假。
萧缜去操练他的骑兵们了,连着两晚都胜新婚的佟穗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完整觉,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洗过脸,佟穗取出面脂盒子,仔仔细细地抹匀称。她喜欢去军营做事,却一点都不打算将自己折腾成萧缜那样的糙脸,守城那天早上是没时间讲究,像现在没有危险了,佟穗一日都不曾断过拾掇自己,包括双手。
用得勤,出嫁前舅母送的一匣子胭脂水粉,面脂只剩小半盒了,胭脂、水粉佟穗则用不上,她气色够好,不需要胭脂增红,更无需水粉增白。
来到正院,发现萧姑母等人才刚要吃上。
萧姑母笑着打招呼:“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齐耀难以置信地叫道:“这还早?刚刚我娘还骂我呢,说太阳都晒屁股了叫我快起来。”
众人都笑。
萧玉蝉戳傻儿子的脑门:“你长大了若是能像二舅母那样进军营做参事,你睡到晌午娘都不管。”
小丫鬟送来一副碗筷,佟穗挨着柳初、林凝芳坐下。
她问二女:“等会儿我想去逛逛铺子,大嫂弟妹一起?”
萧玉蝉经常跟贺氏出门,不需要她特意邀请。
柳初瞅瞅绵绵,道:“嗯,快腊月了,我给绵绵买点小东西。”
林凝芳简单地点点头。
贺氏问:“是老爷子叫你买啥,还是你们自己随便逛逛?”
前者花销都走公账,后者就是三妯娌花私房钱了。
佟穗道:“随便逛逛。”
贺氏、萧玉蝉都没了同去的兴趣,萧姑母要守在家里招待来客,只叫侄媳妇们好好逛。
林凝芳回西跨院加了件斗篷。
斗篷是上次萧缜送过佟穗后,萧延赶紧凑钱给自己媳妇买的,林凝芳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出门给佟穗订做皮甲,一次是做皮套子。
水红面的斗篷,兜帽一戴,帽沿一圈蓬松的兔毛立即把林凝芳巴掌大的小脸遮去一半。
柳初知道林凝芳不喜承受太多人的注视,管不住别人的眼睛只能挡住自己。
可三妯娌并排而行,只林凝芳这般打扮,还是会引人瞩目。
她对佟穗道:“咱们也披斗篷吧?”
佟穗眼里露出一丝惊讶,柳初也有斗篷吗?
柳初柔柔一笑:“还是定亲的时候绵绵爹送我的,乡下地方,一直没舍得穿。”
她早已习惯提及亡夫了,佟穗听着却忍不住心疼,死去的那个既是柳初曾经恩爱无比的夫君,也是萧缜、萧野的亲大哥,老爷子的长孙。
两人各自去取了斗篷。
当三妯娌站在一块儿,柳初的那件斗篷虽然已经做成了九年,却是最耀眼的那件,梅红色的缎面,聚拢了一身的光点,随着她的步伐流水般粼粼晃动。
萧姑母瞧了一眼就寻个借口自然而然地走开了,边走边往下掉眼泪。
身后传来贺氏没心没肺的声音:“柳儿这斗篷是狐皮狐毛啊,当年咱们家条件还好着呢,老大就喜欢带着弟弟们去山里打狐狸,普通的货色看不上,翻山越岭专找狐狸窝,打回来都攒着,攒够了去城里请师傅做成斗篷,再高高兴兴地去柳儿家提的亲。”
“哎,萧家的儿郎都是疼媳妇的种,凭这条斗篷柳儿给老大守着也值了,凝芳阿满你们俩身在福窝窝,记得都对自家爷们好点。”
贺氏意味深长地总结道,目光最后落在儿媳妇林凝芳身上。
林凝芳恍若未闻,面对贺氏或萧玉蝉,她大多时候都是这般。
佟穗一手牵着一个妯娌,笑道:“走了。”
天冷,三妯娌没往远处奔,去的是宅子后面河对岸的那一排摊铺。
柳初给绵绵买了一身新衣新鞋的料子,买了两朵绢花,还买了一把新木梳。
林凝芳跟佟穗买的差不多,都是面脂,且分别给阿福、阿真买了一份。
经过布庄的时候,柳初提醒两个弟妹:“二爷三爷都立了功,正好也要腊月了,你们给他们做身新衣吧。”
不是在意贺氏的阴阳怪气,而是夫妻俩过日子,本来就是你疼我我疼你,互相疼出来的。
佟穗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笑道:“大嫂说的是。”
她率先往男人料子那边走去。
柳初挽着佟穗跟在身后,她虽然是寡妇,可还有关心照顾她的老爷子与小叔,贴身的衣裳不太合适,柳初挑了三双鞋料,准备给老爷子、萧野、萧涉一人做一双。
挑挑逛逛,三妯娌满载而归。
第126章
萧缜任定城军指挥兼领骑兵营, 无论定县还是骑兵营离卫城都够近,所以忙完分地的事后,萧缜基本每隔两三日都会回来一趟。
萧延在两百里之外的成县, 老爷子要他做成县指挥时, 那会儿反王刚败, 五县急需自己人前往接管, 萧延得了老爷子的军令便心热如火地来成县操持大事, 只是随着五个千户所的兵力招募完毕, 老爷子也把靠谱的千户们派过来帮忙练兵, 萧延就开始惦记家里的媳妇了。
这时, 他给老爷子写了第一封信, 说城里已经恢复治安, 兵也正经练起来了,希望能回家一趟。
老爷子回信:分地跟练兵一样重要, 你盯紧点,别叫狡猾之户钻了空子, 佯装贫农贪占田地。
萧延生在灵水村, 从小耳濡目染村民们对田地的看重, 既同情贫寒无地之人, 又恨那种贪得无厌的, 于是压下想媳妇的心,仔细操持算账分地的事。
与老爷子、萧缜不同,萧延身上带着一种凶戾之气, 新知县负责跟各村百姓交待详细,萧延只管骑在马上, 那些想要占便宜的农户瞧见他那活阎王的样,胆子一缩, 纷纷把抱怨不公的话咽回了肚子,这地分得居然比卫县还要顺利。
忙到十一月月底,萧延给老爷子写了第二封信,问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小住了。
老爷子回信:你说办妥了就办妥了?老老实实等着我去巡视,真妥了再说。
萧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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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一,老爷子叫上佟穗、萧涉,带着五十兵马,一大早就冲出卫城朝西而去。
老爷子心系其他六县的百姓与新军,光看指挥们的书信汇报不够,必须亲自去巡视一番才行。
路上若无人,众人快马加鞭,只要遇到百姓,老爷子便叫众人停马,他带着佟穗、萧涉下马走过去,询问百姓家里村里的情况。
原本有地的百姓感激萧家让附近变得太平起来,刚分到地的贫农既感激萧家,又倾诉了家中没有粮种的烦恼。
萧穆慈声承诺道:“放心,明年春耕前县里会去各村发放种子,保证大家的地都能种上,夏收秋收时也只需还上官府借出去的粮种斤两。”
“那还收田税吗?”
萧穆:“如果那时朝廷还没派人过来接管,老夫仍暂任七县守将,每亩地便只收半斗的田税,攒下粮草供应七县的将士们。”
“半斗?太好了,我巴不得您老给我们做一辈子的守将!”
也有百姓告状的,或是告村子里有赖皮混混欺人,或是告有大户使手段逼迫贫农们交出刚分到的田地。
其他五县的大户甚至中农都被反王杀了,卫、定两县的这两类人活得好好的,乱时老老实实一心求生,日子一太平,渐渐又露出本性。
萧穆让佟穗记于纸上,回头再派人去查。
清晨出发,跑一会儿停一会儿,过了晌午才到定城门前。
萧缜、何连庆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何连庆身穿知县官袍,萧缜与老爷子一样继续布衣,何连庆的腰却恭恭敬敬地弯着。
行过礼后,萧缜看眼妻子,问老爷子:“祖父路上可是遇事耽搁了?”
老爷子面无表情:“我以七县守将的身份巡视各县,公事公办。”
萧缜及时改口:“将军路上可是遇事耽搁了?”
萧涉瞪着何连庆道:“你这知县怎么当的,村里仍有大户作恶,你都没查出来?”
老爷子回头瞪小孙子:“不得对何大人无礼。”
萧涉:“……”
何连庆忙道:“无碍无碍,还请将军告知详情,下官定会彻查清楚。”
萧穆扶他站直,摸着胡子道:“路上我们遇到一些百姓,询问他们近况时,多为能够安居乐业高兴,却也有状告村中无赖、大户欺人者,卫、定两县都有,可见我们先前只是集中解决城里的官司,对村镇上的民生尚有疏漏。”
既然是两县都有的情况,何连庆稍微松了口气,回道:“将军勿忧,先前咱们忙着招兵与分地,现在这两样忙完了,便能空出手专管民生了。下官提议,可先查明各村镇里正之中是否有鱼肉乡里者,善者继续留用,恶者绳之于法,然后再在各地张贴告示,鼓励百姓有冤申冤,由里正们记录下来呈交县衙,县衙再一一核实。”
萧穆赞许道:“此法甚妥,宜在七县通行,还劳何大人再誊写六份文书,由我发给其他六县。”
何连庆叹道:“将军谬赞了,这都是知县的分内之事,只是官场腐败,我等书生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同流合污,倘若早遇到您老这样的明主,下官何至于沦落到为五斗米折腰啊。”
萧涉:“说到米,咱们快进城吃饭吧,我早饿了!”
何连庆:“……”
萧穆无奈地笑了笑。
一行人在县衙用的午饭,饭后老爷子带着人去巡视定城的四座军营,这是萧缜管着的,新兵们吃得饱穿得暖,个个都很有精气神,列队操练时动作整齐,已经有了正牌军的影子。
休息片刻,萧穆只带着萧涉、佟穗去街巷上暗访了。
定、卫两县的百姓过得差不多,乱的时候都害怕地躲在家里,现在太平了,百姓们又敢出门了,开铺子的开铺子,做工的做工,不时有小孩子追跑打闹穿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