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见城满心怀喜,期待再见自己夫人一面。可待金翎燃烧殆尽,夜见城的脸色也逐渐灰白下去,双唇紧抿,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众人疑惑不解,纷纷猜测着他见到了什么。
夜见城跪在地上,双手垂下,神思恍惚之际,忽然想起了那盏涎玉风雷琴,抖索站起身,想从琴台上走下去捡起来,结果脚下一踏空,整个人从琴台上摔了下来。
叶长岐连忙去将他扶起来。
夜见城额上被摔出裂口,鲜血直流,一把推开叶长岐,连跪带爬至涎玉风雷琴边,他抱起琴,高高扬起,想将这盏难得的琴中剑砸碎,可最后,迟迟未能动手。
叶长岐追过去时,夜见城已经痛哭出声:“啊啊啊啊――莺娘!”
他卸了力,抱着琴,一遍又一遍念叨许莺娘的名字,仿佛那盏冰冷的古琴便是爱妻。夜见城额上的血液染到琴身上,琴弦嗡鸣,发出颤音,似是悲鸣。
众人不知夜见城为何变成这样,只疑惑地望着吴栖山。而夜见城已经抱着涎玉风雷琴,一步一步往玉台玲珑下走去。
当年的叶长岐想要去追对方,吴栖山却说:“勿要扰他。”
冷开枢也道:“本座神识会留意着他,他不会有事。”
叶长岐只得凝望着夜见城的身影消失在云台玲珑边界,孑然一身,好似一只青鸟衔枝而去。
“你又有何事?证明你师尊清白,你是何人?你师尊又是谁?”吴栖山问。
“我名唤叶长岐,罗浮山宗开枢星君门下弟子,”叶长岐收敛了心神,不急不缓地说,“我检举天水门曲以丘纵兽吃人,天水门助纣为虐,非但不惩治妖女,还散布谣言,污蔑我师尊清白!”
玉台玲珑上一片喧哗。
“叶长岐!你休要胡言乱语!”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众人回首,发现厉声呵斥的人正是天水门的宗主金劭。
金劭穿着朴素的衣衫,牵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孩童,大约四五岁的模样,两人蹒跚走出人群。金劭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叶长岐又哭又悲:“我天水门修士何时纵兽吃人!又何时污蔑你师尊清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长岐,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倒想问问你们师徒,昨夜我天水门曲以丘魂灯熄灭,最后见的人正是你们三人,你作何解释!怕不是你们师徒先杀人,后编造个借口来污蔑我们天水门!”
天水门为御兽宗,是九州最为古老的宗门之一,故而门内仍旧保留有各位御兽师的魂灯。
魂灯不灭,御兽师无恙,若魂灯熄灭,则代表御兽师陨落。
就在昨夜,天水门中曲以丘的那盏魂灯陡然熄灭,惊动了宗主金劭。金劭连忙借魂灯查看曲以丘死前景象,随后匆匆奔赴玉台玲珑,势必为门内弟子讨个公道。
金劭言罢,身侧的孩子忽然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要阿娘。众人不忍孩童哭泣,便讯问孩子的阿娘是谁。
金劭老泪纵横,抱着哭得抽抽搭搭的幼童,说:“可怜的娃,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如今还有人欺我两老小,污蔑你娘亲害人,可怜爷爷还要照顾你,不然爷爷今日就撞死在这玉台玲珑,以死为你娘亲证明清白!”
众人皆被大哭大悲的金劭惊愕到了,视线在几人当中打转,一时间议论纷纷。也不乏家中尚有老小的修士,当即同情金劭爷孙两人,不可置信地说:“剑尊竟是这般的人!我看走眼了!”
金劭见目的达到,便一抹眼泪,语调颤抖地劝道:“开枢星君,你定是误会了,小曲在我宗内是公认的纯善修士,她驯养的妖兽我也见过,虽然个头是大了些,可都是温顺无比。至于纵兽吃人,更是无稽之谈!我天水门每年供养妖兽要花费多少灵石仙草,九州有目共睹,小曲的妖兽怎么可能放着灵石不吃,偏偏去吃那些凡人?”
“退一万步讲,曲以丘好歹是我宗修士,若真做出纵兽伤人之事,我宗自会处置,也不劳你插手!”金劭怒道。
冷开枢沉声道:“金劭,本座当年便警告过你,若曲以丘敢出天水门,本座必除之。如今数年已过,未见你天水门处置曲以丘,本座视你宗无力管辖门内修士又有何问题?”
金劭眸光一闪:“所以,你承认自己杀了曲以丘!”他便揽着孩童大哭起来,“冷开枢啊冷开枢,纵使你求娶曲以丘不得,也万万不该编出这么个荒唐理由,杀害一位弱女子!你身为剑尊,怎么能行事如此荒谬!你对得起你的剑尊身份吗?对得起敬仰你的九州世人吗!”
开枢星君只冷冷地注视他,懒得再同他浪费口舌。
叶长岐站在自己师尊身边,朗声说:“金劭宗主,我知师尊为人,定不会无故杀害好人,更不会因为你说的因为情仇杀害曲以丘,我师尊修的无情剑道,不可能因曲以丘动心。”
不可能因为曲以丘动心,也不可能因旁的人心动。冷开枢此生心中唯有手中剑与九州太平,情爱二字与这位剑尊毫不沾边。
叶长岐深知。
金劭还想发言,叶长岐又道:“金劭宗主,你大可不必颠倒黑白,我今日点剑击鼓,引凤凰临台,便是为了证明我师尊清白。曲以丘到底如何,有没有纵兽吃人,你宗门有没有污蔑我师尊,自有凤凰证明。”
金劭也不慌不忙,只愤恨地说:“叶长岐,我们便好生瞧瞧,你请来的凤凰如何证明你师尊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