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饭吃下来,夏仰一直在吃菜,还是过了茶水去油腥去辣咸的,其余时候就是在吃果盘和沙拉了。
同是女生,当然知道这得要多大的魄力。
段宵拿着餐巾擦了擦手,是了解的语气:“她要比赛了,得控制体重。”
“我听嘉泽说你是学舞蹈的,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也在你们京大。叫叶妍妍,你认识吗?”周栖曼说,“不过她比你大一届。”
夏仰抿了口茶:“认识,叶师姐是上次校内选拔赛里的第二名。”
荷花赛不限年级,大一到大四都能参加,但代表学校比赛的个人舞只有一个名额。
因此前段时间,校内舞蹈系开展了一次选拔赛。
“我朋友的专业能力是不错,以后多半能当首席。”周栖曼笑笑,没反应过来地多问了一句,“那第一名是?”
夏仰看着她,微微勾唇:“第一名是我。”
“……”
空气凝滞两秒钟。
一边的段宵听着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夏仰的脸:“这么能耐。”
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夏仰也就表面上看着温柔软糯,但跳舞就是她的统治区,她在这话题上从不落人下风。
“见笑了啊,我家这个不怎么谦虚。”
段宵嘴上是这么说,但在场的谁听不出来他那骄傲劲。
陆嘉泽第一个看不惯,笑着骂道:“行了啊你,又不是你跳舞拿第一!”
“嫂子牛逼!来来来,敬嫂子一杯。”
“又漂亮又有魅力,是我段哥高攀了哈哈哈。”
都是一群在家族长辈间里练就出来的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席间穿插着一群大男生们半真半假,半恭维的揶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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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完,服务员来收桌。他们还在玩牌,又说待会儿要去楼下听周栖曼的乐队唱几首歌。
夏仰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后,听见走廊墙角那的声音,脚步顿了顿。
“多亏刚刚栖姐你帮忙,我真怕那姑娘跟段哥告状……他那脾气,我怕是今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卢松心有余悸。
周栖曼在抽烟,轻笑了一声:“下次机灵点儿,阿宵身边第一次留着个女孩儿。”
卢松不以为然:“你还真以为是谈对象啊?我私下问了他们,都说他俩不算是正儿八经地谈……等段哥新鲜劲过掉,俩人自然就吹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卢松笑着说,“还是你说话有用,毕竟你是段哥初恋,当初你要是没出国,青梅竹马,一段佳话啊―――”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提了啊。”周栖曼听着他这句话,摁灭了烟。不甘的情绪散开了些,“大家都多大了,现如今身边也各自有人陪。”
他们回了包厢里,夏仰才从洗手池那走出来。
她闻到走廊的烟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没想到周栖曼突然又走回来捡起了落在过道垃圾桶上方的打火机。
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都没先说话。
周栖曼也在想她刚才有没有听见他们聊天,礼貌性地笑了笑。
有人在身后喊了句夏仰的名字。
她回神转过头,看清那男人的脸:“祁先生?”
是机构那位为了女儿来学古典舞的祁元明:“巧了在这碰上你,和朋友吃饭呢?”
“嗯,吃完了。”夏仰把包拎好,看了眼周栖曼故意磨蹭的背影,淡声,“正准备走。”
“回学校吗?我送你一程吧,正好要经过那边,也有点事儿想找你说说。”
“那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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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道路上的车灯像一片绵延点点的红海。
夏仰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发送了信息过去。大概是今晚摄入碳水超标,她有些过于饱腹,魂不守舍地看着车窗外面。
彼此都刚吃完饭,祁元明怕开空调会闷,打开了点车窗:“夏老师啊,跟您商量一下,下周要去隔壁市出差,课上不了了。”
夏仰点了点头:“好的。”
“你怎么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我在想‘初恋’。”
祁元明“啊”了一声:“你失恋了?”
“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夏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记得这一句,若有所思地说,“只是在想‘初恋’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都很难忘?”
祁元明看她也才19、20岁,没想太多,闲侃道:“当然了,初恋很美好的,我初恋就是我前妻。离婚两年多了,我还是忘不了她。”
“这么喜欢,那为什么还……”
“她要走,这两年来我都快因爱生恨了。”
祁元明轻描淡写笑着说了这几个字,就终结了这个话题。
……
【宵禁】: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你慢慢玩。
夏仰这条信息发过去的时候,周栖曼正提起:“阿宵,夏仰刚才和一男人走了,是你也认识的朋友吗?”
段宵合上手机,低眼点了支烟。
青白烟雾从唇边溢出来,笼着他英挺的眉骨,狭长眼尾恹恹地收拢,男生嗓音里裹着酒液的懒慢:“她跟我说了。”
周栖曼看着他表情,却又好像是在不高兴,试探地问了句:“她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们一块玩啊?我听嘉泽说你和她……”
段宵最不喜欢听别人说夏仰不愿意跟他,眸色渐冷,不耐烦道:“管好你自己,少打听我和她的事儿。”
周栖曼脸色一白。
她在十四岁时就认识他,对他这些年的变化也都看在眼里。
他早已不是在初一那年被接回段家的混小子,羽翼越丰满,年少时的张扬狂妄也更甚。
以前还能多说上几句话,可从她高三那年转去英国后,接近他就越来越难。
他们之间,好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
段宵这酒喝到了近十点才回来,他下意识认为夏仰已经回了学校,进屋后开门的动静也大。
直到客厅那的灯亮了起来,趴在沙发那看电影的夏仰眯着眼朝他看过去,一脸“你是不是吃了炸/药”的疑惑不解。
她换了冬日里的睡衣,是件卡通版的垂耳兔款式,帽子上两只耳朵垂下来,看着脆弱又纯洁。
段宵拧着眉:“你怎么在这?”
夏仰也皱眉,撑着脸反问道:“那我走?”
“你走一个试试。”他扑过来,半压在她身上。嗓音被酒液灼得很沙,低声道,“今晚怎么这么乖,还在家里等我回来。”
她仰了仰脖子,辩驳道:“我不是等你,我在看电影。”
段宵完全不听自己不满意的话,炙烫的呼吸埋在她锁骨处,手掌拦着她细腰。
夏仰一向对喝过酒的他难以招架住,推了推:“你先起来,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他本来就是虚压着,被她这么一推就躺到了沙发上。瞥见她正在看的电影,是达伦・阿伦诺夫斯基的《黑天鹅》。
平时天天练舞还不够。
看个片都得挑个和跳舞有关的。
等夏仰再回来时,端了碗醒酒汤给他。
段宵喝了小半碗,放在茶几上,又去缠她:“给我灌的迷魂汤么?”
鼻息相贴,吻胡乱落下来。夏仰脑袋发空,不明所以地问:“什么、什么迷魂汤?”
他埋在她脖颈,捏住她睡衣帽子上的兔耳朵,哑声笑:“小兔子,勾得哥哥魂都没了。”
夏仰捂住他嘴,一点也不想听他浑话连篇,又被他圈着手带着往下,咬着她唇说:“握紧点。”
“我不行。”
她声音低如蚊蝇,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段宵笑得混里混气:“用两只手啊宝宝。”
……
后半夜她被折腾得够呛,段宵的酒意倒是全无。他穿着浴袍,从客厅收尾回来,看见已经洗过澡睡着了的夏仰。
她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半张脸被头发盖住,蝶翼的脊骨瘦得很明显,圆润白皙的后脚跟搭在被子上。
气息缓缓的,一起一落。
段宵把她头发扫开,丢开她手里那只玩偶熊,凑近把手臂塞过去让她抱着,把被子轻轻往上拉。
卧室关了灯,只留了地毯上那盏橘色小灯。
他盯着她睡颜片刻,蓦地想起大一上学期的某个晚上。
那天是夏仰参加她们舞蹈社的社团聚餐,一群人喝得大醉。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处于一种活跃状态。
上了段宵的车,吐得天昏地暗。
那天京州下了场小雪,道路两边的行道树枝叶上都结着冰雾。外面冷,宿舍又没人照顾她。
那会儿这套公寓还没正式交房,虽说她已经答应跟他,但两人还处于一种互相在较劲儿的冷战期,更亲密的事也没做过。
段宵给她导员发了条请假回家住的消息,把人带去酒店里。
他在浴室外面打电话找人送衣服,夏仰在浴缸里面闹翻了天。等他一推开门,就看见她衣服也没脱,正把脑袋埋在水里头吐泡泡。
听见门口动静,夏仰费劲地睁开眼朝他看过来,睫毛上也沾着水珠,喊了他一声:“段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