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她在他的床上,他手拥着她的腰身,二人都是赤条条地贴着。她只觉得尴尬,缓缓地略移开了身子。手机上弹出十数条冯震光的消息和未接电话。
她欲哭无泪地给冯震光疯狂道歉,许诺必定再见。
正在疯狂打字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被抽走了去。“大早上的不睡觉?”贺时唯将她的手机塞到他枕头下,将她抱得更近了一些。
“该起来了。”她挣扎着要起来。只一用力,她的胯关节便隐隐痛着。这人昨天简直把她压得变了形。
他将她拉回来,让她面对着他。晨光落在他的脸和胳膊上,加之他原本身体便健壮美丽,此时仿佛刚睡醒的神一般。“要去做什么?”
“我该准备准备上班了。”她看着晨光里的他,奇怪的是心中却并无什么悲喜。“明天就去入职了。”
这样静美的人物,昨夜真的将她禁锢着,在客厅和房间死去活来过么?
贺时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送你去就好了。你还要准备什么呢?”
“总有一些的。”她就是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床。谁说不许进他的房间来着?
门铃声响起来。“我的外卖到了。”她一个激灵便要起床。贺时唯把她按住,起身披上睡袍便出去了。
他拿回来一个纸袋子:“你买的药?”
她点点头:“紧急药。”
他明白了,说:“你躺着吧,我给你倒水去。”他拿着水和药粒进来,盯着她把药吃下去。
安全了。她松驰起来,冲着他强笑道:“你拿一下我的睡衣好么?”
他一挑眉:“为什么?”
喻小榕道:“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回房间去。”
“为什么不可以?”他道。“我什么没见过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牙道:“求你,可以么?”
他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睡袍脱下来递过去。贺时唯的身体便沉入纱窗后的微光里,沉静如画。
她不敢抬头,匆匆披上外袍,落荒而逃。
待她穿戴整齐出来,那人已煮好了咖啡热好了面包:“才九点,还早。”
她坐着一点一点地啃着面包边。他在她对面,看着电脑喝着咖啡。好一个岁月无恙琴瑟和谐的模样。二人都噤口不提昨夜的情事。
她不敢。简直离谱――俩人缠在一起的时候,贺时唯说了什么?
她是他的?
又是心如擂鼓一般。
“脸怎么红红的?”他轻轻道。
“咖啡烫。”她说。
“今天有什么要准备么?”贺时唯边打字边问。
“头发剪一下,然后见一下同学。”她道。总之要逃到这个屋子以外的地方。
贺时唯抬头看了看她,道:“做头发我带你去。同学的话,是什么人?”
她抬眼,碰上了他审视的目光。“学校的同学,交流一下工作。”
造型工作室里意外地静谧。贺时唯捧着电脑在远处忙着,而她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明星似的发型师,仿佛与这个有格调的世界格格不入。
其实喻小榕有她质朴的优点。她发质十分好,黧黑垂顺又丰盈。工作室里的发型师直夸:“喻小姐很少做染烫?这么好的天生发质!”
喻小榕点了点头。发型师边给她修剪边说:“贺总的审美还是没有变,这样的天生丽质,舍他其谁呢?”
“啊?”喻小榕大概明白说的就是张晰濂。她和贺时唯也是这样激烈地互相冲撞,从客厅滚到卧室的对么?而她必定也有一头秀发。她有一切美好的让人念念不忘的品质。
“别剪太短了。”她头顶上响起贺时唯的声音。“短发稚气。”那语调寒气四溢。
三人沉默着。忽然发型师轻声道:“喻小姐脖子怎么红红的,过敏啦?”
三人都注视着镜子。她的锁骨下方有一串明显的淡红色印记。显然是昨夜贺时唯吮吸出来的杰作。
她咬了咬唇:“不碍事。”
贺时唯笑了:“那么,头发剪短一点也无妨。”
一番捣腾,她头发做好了也近傍晚时分。她道:“我和同学约了在学校附近吃。”贺时唯并没有独自离去的意思。但是待会儿约的是冯震光。
她只好在车上和他明说:“待会儿是同学请客,他只请了我,所以带上你不太合适。”末了,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弄吃的,我给你打包一点。”
贺时唯开着车,看着前方,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好,你吃好告诉我,我去接你。”
“真的不用。”她忙摆手。“贺总。”
他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她:“贺总?”
“我们可能吃完直接坐地铁了。不远。”她不接他的话茬。
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车子停在商厦门口。她逃跑似的跑进商场里。没入人堆里之后,她的心情放松下来,绕到洗手间涂了个唇膏。思前想后,还是去首饰店买了一条粗粗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然后往顶楼去。
冯震光早早等着了。“小榕,你今日好不一样。”他讶道。
喻小榕今日明显容光焕发,皮肤吹弹可破。“学校里你可总是低头走路抬头干活,没见你这样可爱。”冯震光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昨天必然更可爱吧,那裙子,那发型妆容,都是她精心安排过的。不过今天也好像还行。她笑道:“能入您老人家法眼,我可太高兴了。”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小玩意。
“这是我之前编的平安扣挂件,挂了檀香珠子。送给你。”喻小榕真诚地道。“昨天太抱歉了,我自己也没想到会突然肠胃不舒服。”
冯震光收下那个挂件,在手上把玩着:“我收下了。不过,你的道歉还是不够哦!”冯震光笑道:“你是不是起码得陪我去看个电影呢?”
她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这人是琪琪格口中多年的男神,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山晶莹雪。在求爱方面然而竟然是这样直接的?
她笑道:“乐意之至,你要看什么呢?”
冯震光眼波流转:“希区柯克你感兴趣么?”
“当然。”她道。“悬疑大师。不过,最近有放映他的电影么?”
冯震光道:“有个艺术馆最近有。这周六傍晚有《惊魂记》。你周六得闲不?”
喻小榕点头。冯震光道:“下午来看我打篮球?然后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她不曾想进展能如此之快。不过眼前的人实在好看,就是约会一场,她也是愿意的。和Kevin相比差那么一点点,和贺时唯比较却是不相伯仲……怎么会拿那人和冯震光比较呢?
混沌的影响力还是太厉害。她需要时间也需要救生圈。
饭毕,二人去到个精酿小馆子喝酒去。灯色酒色之下,冯震光的眉目更是如画。“我差点以为你是不愿意见我,所以昨晚不来了。”他自嘲道。“我真不敢信我有那么糟糕。幸而今日,我证实了并不是。”
喻小榕啜了一口啤酒:“不是的。”
“不是什么?”冯震光看着她。
“你并不糟糕,我也愿意来见你的。”喻小榕抿了抿嘴唇。
“我昨晚甚至在想……”冯震光笑出声来,“如果再早一点,你会不会也会爽约,会不会躲开我不见我。”
“怎么会。”她也笑着。“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小桌上的灯光蓦然昏暗起来。是个高大的身影将射灯的光掩盖了去。
“那么确定你一定会去见他么?”那人站在他们桌旁,冷冷道。
寒意从尾椎升腾至天灵盖。喻小榕此刻只想遁地而去,然而那天真无邪的冯震光仍在问:“您是哪位?”
“约女孩子之前,也先看看对手是谁。”贺时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看向喻小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