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年5月,尔斯克。
乌萨斯南部的这个寒冷的春天很快便也过去,只是常年冰封雪拥的荒原今春居然未见一星雪花。彤红色的云朵抱日相勾,举目望去千里赤地接天,宛若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军人打扮的菲林女性傲自立在城头上。满头青丝裁短扎在脑后,笔挺的军装却在腰部悬一枚阴阳玉,和持弩般倒扣手臂内侧的拂尘一起昭示她天师的身份。黑翡般的瞳孔映着天上火烧般的灾云,也泛起了几丝神异的红色。
“七煞冲微,层云猎蘸,日晕现于地面。倒反天罡于人间,主天下将战。”
女子望着城下,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问着身后的侍立的一众天师。
“此诚报效国家之时,膺中杂念可去了否?”
众人噤声。北庭军西路军司令长官姜曹衣袖上的青日长绦被烈风吹卷,青色布料下翻出一片赤红。
尔斯克北部本是一片繁茂到天灾都难将其抹平的密林,在两次移动战舰和炮火的蹂躏下尽皆化作了烂木焦土。
军车在刚刚修缮好的路面上驶过。乌萨斯军队的上一次炮击停止还未过多久。林地的残骸间散落着被击坠的火炮先兆者的残片。这支黛青色的炎国军队有着先进的摩托化装备和古老的行军阵列。中央的军车上跳下两人。
“哼,军事会议开在尔斯克城垣,老李是真的敢干。”熟悉北庭军将领郭令云的人喜欢称呼这位鲁珀“虎狼”。盖因此人虽是鲁珀,却生着菲林一般的豹头环眼,留着一把长须。只可惜本应是个美男子却被鼻梁横疤硬生生破了相。此人即北庭军东路军司令长官,官拜怀化中郎将。即便在青党新军之中,他也是一位老资历的将领。
“郭军长,这便是您的不是了。当初獠人的军马就在营前耀武,弓矢声彼此可闻,我等还不是安卧军塌,自等援军聚齐,杀他个人仰马翻。”另一位军官戴金丝眼镜,手摇折扇。此人姓葛,名乔年。北庭军东路军第33师师长,在同侪中素有智将美誉。两人走到尔斯克城墙脚下,不由一并放慢了脚步。
“高将军,您为何又早行了一步呢?”
城内。
“不必自艾,柳将军,您已经做得很好了。”高食旰将军的灵位前,整齐排列的义州子弟静默肃立。他们全部脱下了黛青色的军装,袒露内衬的赤色号衣。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缠着染血的白色纱布,更似葬礼上的白绫了。尔斯克攻防战中,义州军以为将军报仇为己任,士卒奋命,对攻击城垣的乌萨斯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反袭。如今站在这里的,皆是590团还能站得起的伤员。柳声将军也在其中。面对那位坐轮椅的参谋总长,面对讲武堂所有学员共同的老师,他依然抬不起头。
高食旰遇刺后,柳声将军临危受命,临时担任高食旰集团军最高司令长官。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召集590团的义州子弟,这些大山里走出来的檀国人向来是只拥护高食旰将军的。黑云压城下,柳声告诉这些人:
“将军已经遇刺,尔等若不想继续参战,可就地归国或归炎。或入仕,或为民,皆愿自爱。”
柳声也是檀国人。他心里明白,这些义州子弟的前途全系于高将军一人。将军既去,他们并无为大炎效死的缘情。他在台上静默半晌,590团的士兵列阵校场,没有人吭声。第二天,他收到一面绛紫色的团旗,上面密密麻麻,是用黑色凝固的血涂成的名字。在这些檀国名字的最下方,有一行方正的炎国字。
义州子弟三千兵,报效上国立功名。
功名已矣,斯人已逝。那坐在轮椅上的参谋总长,她一直注视着他们。像是阿戈尔,又有几分乌萨斯的样貌。在北庭系少壮派军官中,谈及北庭讲武堂的经历,都必须提起她。她是那样一个传奇。当她操作着轮椅,略显笨拙地列席大军出征后的每一次军事会议时,又有什么理由不为她动容?
会议仍是在尔斯克空置的地主院落里召开的。以节度使李伯明为首,所有人吊唁高食旰将军。除了远在伊索拉沃里追歼“自由乌萨斯”的骑101师师长李毕恭外,其余主要部队的司令长官全员聚齐。在乌萨斯炮火射界内,他们为这位战友致以崇高的敬意。
随后是由参谋总长傅仕进行的战场总结。棋手小姐摇着轮椅,面对挂在墙上的地图,她用一根拉长的教鞭进行讲述。
1101年春,在“自由乌萨斯”的支持下,乌萨斯暗杀北庭军前锋集团司令长官高食旰,随即先头部队发起攻势,猛攻尔斯克。负责防守尔斯克的柳声70师据工事死守,同时调遣南岸的一个师入城协防,而把城市两侧的两个师做离心运动,朝着远离尔斯克的方向转向。
柳声此举大大出乎乌萨斯军意料。将南岸的预备队投入守城,是为背水一战。但两侧协防的部队非但不朝城内聚拢,而是向东西两侧外旋,使得试图分进合击全歼高食旰集团的乌萨斯第二集团军第7军的三个师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是分散追击各部北庭军还是集中力量拿下尔斯克,军部之内莫衷一是。
由于先前“自由乌萨斯”布局时破坏了公路,乌军通衢反而不畅。直到第二天,才做出了先行拿下尔斯克的决定。然而乌军83师先头部队遭到70师590团檀国士兵的反袭,同时在森林中推进的88师遭到北庭军的炮击,一连数日未能得手。由于乌萨斯部队的顾此失彼,东路军郭令云的一个突击师,由师长葛乔年率领,已经于呼囵河下游偷渡。而姜曹的西路军也随即在上游展开大规模的泅渡。乌萨斯83师死攻城垣阵地数日,却再度被柳声打败,为了避免遭到郭、姜集团的夹击,只能后退与21师的部队会合。88师随即撤出森林。至此,炎军在呼囵河沿线站稳脚跟,乌主力第7军的第一次向南反击宣告失败。
4月,乌军第7军、第10军再度南袭。同时在南线被围困的扎卡基尔城突然开足引擎,向北机动。据姜曹安插在第二集团军治所的间谍所述,当天乌萨斯辖区的报纸大书特书乌萨斯10军主力57师、55师在林地之外“先行击溃北庭军姜曹集团的部队”,但实际上首当其冲的是葛乔年率领、从属郭令云集团的北庭33师。随后姜曹亲率配备了天师部队的西路军主力抵达,与乌军展开野战。仍遭到57师的击却。乌军第10军的部队趁机携移动战舰南下,最远一部甚至从姜曹部的左侧背迂回至呼囵河岸边。趁此机会,第二次尔斯克战役终于打响。
乌军第10军的67师率先攻城,夺取城外工事后被义州军再度反袭。然而就在乌萨斯军被全部赶出阵地后,柳声突然下达撤退命令。檀国士兵们打着为高将军复仇的名号出战,求战心切,执行撤退时有所迁延,被乌萨斯军炮火猛击后队,伤亡惨重。
柳声下令将城防炮火集中于城头,与驾驶移动战舰赶来的乌萨斯57师展开大规模的炮战。此时尔斯克城外聚集的乌萨斯军已经多达4个师,将城市包围泰半轮番进攻。城内此时又出现了乌萨斯民众的暴乱。柳声沉着应对,寝不卸甲。乌萨斯军队虽然攻城未获全功,但位于外围的第7军88师在森林中顽强阻击了姜曹军对尔斯克的驰援。
面对尔斯克的危局,博士星夜电令在伊索拉沃里追猎“自由乌萨斯”的李毕恭骑101师和DOC-1空降营(罗德岛部队)迅速回援。同时李伯明电令被击退后成建制向西撤退的葛乔年、姜曹各部,不计一切代价击破当面之敌。北庭军开始大规模与突出部内的乌军展开炮战。李毕恭的骑兵更是在敌后破袭了乌军的数个补给站。虽然移动战舰足以储存支撑大军一段时间的物资,但考虑连移动战舰的航线都被骑兵和炮火威胁,乌萨斯军被迫回转。乌萨斯第10军精锐55师、第7军21师以抛弃大量辎重为代价,趁尔斯克围城时突破渡口南下,接应扎卡基尔突围的乌军北还。至此,第二次尔斯克战役结束。北庭军占据了扎卡基尔和呼囵河两岸,乌萨斯第二集团军则极大保全了自己的有生力量,双方各自撤退,准备决战。
综合看来,炎军完成了最初阶段的战略目标,实则不然。兵力看来,高食旰集团的核心实实在在被乌萨斯第7、第10军剃成一具骨架。单是其嫡系柳声70师的伤亡便多达三分之一,精锐590团几乎丧失战力。士气而言,无论是在野战中先败葛乔年、再败姜曹,还是包围尔斯克渡河南下,接应扎卡基尔几乎沦于绝境中的守军从容撤离,乌萨斯第二集团军第10军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些地方集团军绝非腐朽到一推就倒。如今全军从北庭军的重围下撤退,绝不是仓皇北蹿,必定会聚集兵力再攻尔斯克。
对于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各集团军司令长官阐述了意见。东路军司令长官郭令云认为,乌萨斯军队已经受到极大创伤。精锐第10军在接应南岸乌军突围过程中,抛弃了大量的机械化辎重。此时应不予敌之任何喘息之机。他甚至提出自己已有明确的战役建议:后队变前队,由他的东路军和李伯明的总预备队分进北上,拿下乌兰卡,一举打到叶夫朵姆河流域。
“战事方兴未艾,便言饮马叶夫朵姆,郭将军当真豪气。”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姜曹冷声道。郭令云眉头一拧:“姜将军若有意见,当面指出来便是,不要拐弯抹角!”
“对,军旅之中,哪来那么多客气。姜曹同志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棋手小姐说道。
姜曹站起身在地图上写画起来。笔锋非常清晰,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当她把粉笔挪开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画的是乌萨斯军队可能的反攻路线。几乎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同一个点。
“尔斯克若失,则大军与呼囵河南岸的联系即断。若乌军不救辖区,而一味急攻尔斯克,任我等百万雄师,皆做饿殍。”在尔斯克城上重重砸下一个粉点,姜曹回头看向郭令云。“功成画麟阁,唯有霍嫖姚。为将者,不可只见封狼居胥之功,而置三军将士安危于厝火积薪。”
“乌萨斯军队皆狭目寸光,一离封地,不出二十里即当回转。安能围魏救赵?”郭令云厉声道,转向坐在主位的博士。“傅参谋,此时不应战机,待到乌萨斯疆土稳固,城防牢靠,再讲攻击也失其良机啊!”
“郭守节!(郭令云字守节)”姜曹一拍桌子,雌怒凌然:“你就这样把三军将士的生命,安在对敌人的轻率判定之上?乌萨斯军若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等天师怎不能直捣黄龙,还需要你东路军作甚?你没见过现在乌萨斯军队的真正实力的话,我劝你问一问葛师长吧!”
“葛乔年33师孤自对抗乌军三个师,全身而退。”郭令云冷哼一声。“未战先怯,真是妇人之见!若是只图控制尔斯克不思进取,那待到乌军准备完备,我等攻城拔寨又需多少同袍弟兄性命,难道这便是对三军将士的生命负责?”
“你说谁妇人之见?你——”姜曹双眸闪过一丝红芒,头顶的菲林耳朵似乎都要炸得竖立起来。
棋手小姐默默听着两位军长的争吵。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起巴别塔时总揽整片战局,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喜欢先听其他人发言。
乌萨斯军队如果坚守不出,则北庭大军客场作战,旷日持久势必形乖事蹙。然而贸然轻进,不提第二集团军经营多年的城池要塞如何坚固,光是那强暴悍勇的乌萨斯旧军队十余万主力部队和随时可能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的“自由乌萨斯”军团,也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每个人的见解都有着精妙之处,思想的碰撞也许能诞生出更呼之欲出的答案,又何必总是依赖单单一名棋手无微不至的布局?
省略那些从毫末开始的分析,她开始思考最关键的部分。
她微闭的眼睛轻轻睁开了。
尔斯克城内的小楼并不起眼,这里曾属于服务于附近贵族学校的教师。后来学校高耸的塔楼毁在了乌萨斯军队的炮击中。现在那些教师住进了地主遗弃的院子,在那里教农民的孩子们识字。
轮椅的声音嘎吱嘎吱,即便一楼的台阶仅有三级,仍不是很容易。她正有些生疏地操作着轮子,突然身后有人抓住了把手,把她送了上去。
几乎不用回头,单凭几乎无法令她察觉的脚步声,以及萦在耳边不带一丝甘味的苦香气息,就知道一定是她。医生的气息打在她的发丝上,皓白的手臂蹭着她的鬓,那样熟悉,那样令人安心。
“谢谢你,凯尔希。”
湿毛巾在额头轻蘸,擦掉一路上的薄汗。博士稍微扬起脸儿,孩童般接受着凯尔希的擦拭。随后是脱掉那身黛青色的军装,解下的袖标如领带般挂在衣架上。仅剩衬衫包裹的身体,尽情叙述着她的瘦弱。
这一次,以何种身份留在我身边呢?我现在已经重新投身于我们在那几年曾经千方百计去阻止的战争,你是否还要同我像既往一样辩论,告诉我这些都是属于我的罪过?
“这些药要在饭前吃。现在就吃。”从五斗橱上堆积的一堆药盒中熟练地挑拣出要吃的别类,摆到轮椅前的沙发上。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博士一眼,穿上围裙缓缓走进厨房。
以你的私人医师,以及爱人的名义。
火已经点起来了,我们之间数十年的争论也可以按下暂停键。在迎来结局之前,我会竭尽我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支持你,去实践你给这片大地开出的药方。
火烧过的荒原上会不会长出新的离离青草?
无数次循环往复的悲剧后是否还愿意相信所谓的螺旋上升?
喉咙好像已经记得每一种药的味道,即便是无味的胶囊也有着各自的触觉。博士轻轻握住药瓶,让它摩擦自己的手心。她笑得不像一个身染沉疴的人。如果说巴别塔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什么——凯尔希,最重要的并非一个人去完成所有的事情,而是找到传承的方略。
凯尔希,你觉得“棋手”最大的功勋是什么呢?指挥巴别塔为了那个人的梦想而奋斗,让罗德岛在各大国家和组织间夹缝生存履行医生的本质与矿石病抗争,纵横捭阖挥斥方遒平息切城事件,宁定地区冲突,争取感染者权益……
可是,如果问我,我最骄傲的成就是什么?我会想起:卡兹戴尔短暂存在的皇家军校,舰内学院建立的种种培训课程,苏维埃乌萨斯党校出版社带着油墨香味的书籍,北庭讲武堂与新军将领们一次次推心置腹……那才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伊里奇同志,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所有人,李伯明,岳维,邱蔚亭,高食旰……那些人是迈着我未继的步伐,走向这片漫大土地。
是的,传承。即便以后哪一天再也走不动,也不惧面前的道路无人前行。萨卡兹的传承有着很深的沟壑,其他世俗的王权又囿于血统。资产阶级则无法跨越自身的局限性。唯有留下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让众人传播和继承。
我已经没有遗憾、畏惧和迷惘了,往后的一切,都是向时间本身赚来的。
现在才是私事时间,我想我们应该和解了,不是么?
凯尔希医生感觉,她好似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即便现实告诉她即将苏醒,她也记得梦中自己的新娘,如何向自己展示那个无论多么长的遗尘漫步都无法触及的愿景,并且向她保证这愿景直到梦醒都会是真实。唯一将逝的是梦中的美丽。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凯尔希。”纵使摇着轮椅,棋手小姐的上半身也依然挺得很直。从医生印象中不知何时开始,她便开始保持着这样的仪态。凯尔希把晚餐端上餐桌,简单的盐煮马铃薯加上拌好的青芹。窗外的夜空深沉依旧。博士的思绪又飘飞回了约十年前刚刚收养小路易莎的时候,两人在哥伦比亚第一次正式同居。
“路易莎……干员亚叶她怎么样了?”用刀叉往面前的盘子里放着土豆块,博士问。
“亚叶已经转入科研领域,成为了舰内医疗部最优秀的成员之一。”凯尔希的神色在灯光下那样安然,连耳尖上的每一丝绒毛都显得清晰。
“不再担任战地医师了……也好。”博士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纵使时间在缓慢地冲刷伤痛,她最对不起的也是视若长女的小路易莎。时光荏苒,昔日一声声喊着自己师母的少女早已长大。她或许最终还是会踏上父母一般身为一个科研者的道路。而对乌萨斯帝国的复仇会由棋手小姐继续完成。
“干员普罗旺斯已经转向天灾信使文职方面的工作,好有更多余裕照顾她的矿石病和旧伤。干员守林人恢复后依然回到了作战部队序列中,继续为你现在的目标而努力。”餐具与碗盘敲打,凯尔希继续说着话。她弥合着博士前行道路上留下的道道伤口,她的工作从未落下。“被罗德岛救助的那些青年,以杨卡为首,加入了苏维埃乌萨斯的军队。”
“凯尔希……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收拾碗筷时,博士轻轻抽了抽鼻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反对着我,让我不至于犯下更多不必要的错。谢谢你给我更多的时间,让我能够把这盘棋下到现在。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更是在我外出时一直为罗德岛费心……”
医生面对水槽的背影并未因突如其来的告白颤动。她皓白的背部在水流的响动中,一如既往散发着方解石般令人安心的光泽。
“当这一切能用‘我爱你’三个字来表达时,就无需这样道谢了,博士。”
饭后要吃的药和饭前一样多。博士倚卧在床头叠起的被子上,只穿了上身轻薄的衬衫。凯尔希轻轻捏着博士大腿上的肌肉,换来低微的呼痛声。“还好,腿部肌肉暂时没有萎缩迹象。”
“嗯……”对彼此的身体都早已太熟悉了,这种境况自是不会再难为情。博士只是配合着凯尔希的动作微微分开大腿,让医生的手得以检查到内侧。
“你的运动系统并没有大的损伤。只是循环系统在加速老化,从病理学角度上讲类似严重的心脏病。”凯尔希面色还是那样一本正经,即便她们呼出的气就打在彼此脸颊。“之后一段时间,你还是得依赖轮椅。但同样不能完全取消腿部的运动,避免因为长期不活动导致的肌肉萎缩。”
运动……吗?双腿微微夹紧,似乎想要把医生伸进那之间的手留住。凯尔希缓慢地抽出手,让手指与腿儿内侧的皮肉摩擦着。她吻住棋手小姐的嘴巴,另一只手摩挲着解开衬衫的扣子。
“嗯……呼……啊……凯尔希……”
只是对两腿间的轻微摩擦就让棋手小姐喘气不止。凯尔希适时地停下了动作,拍着博士的后背让她休息。博士面色不是很好,笑得有些勉强。“凯尔希,对不起……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即便为了罗德岛操劳到了极点的我们,明明能够躺在床上依然一做就是一夜的啊。
不管是棋手小姐刻意的勾引,还是猞猁医生假装冷漠但一开始便不知停歇地索取,那时相拥的两人都认为,每一次亲吻,每一次触碰,每一次高潮都可以在无限长的时间中占据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总和。但现在那口欢爱的泉行将枯萎,无法挽回哪怕握手言和。
凯尔希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顺着髀骨向下按摩着博士的双腿。博士的腿型削瘦而缺乏活力。随着医生的按摩,苍白的肌肤稍稍泛起红润。凯尔希把博士的双足放在自己的膝上,半是按摩半是把玩起那双足。
“凯尔希,那里……”有些难为情地晃动着脚丫,博士轻微地呼唤着。夜晚的寂静让一切微小的动作变得喧嚣。博士的足心本有硬茧,近些日子反而消退了许多。入手很凉,骨筋硬硬的,手感并不愉快。凯尔希轻轻捏着博士的足弓,踝节,用指腹压住足心顶力旋转。博士的喘息声逐渐均匀下来,裸露的肌肤上点缀上些许薄汗。
“还记得我们刚刚收养亚叶并逃往哥伦比亚的时候么?刚刚安顿下来的那天晚上,你还穿情趣内衣给我看。”从凯尔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早已是另一个世纪的事情。“尚未找回记忆的你,放在现在来看倒也有些可爱之处。”
“后来在卡兹戴尔的战场上,我们第一次争吵。”
“是啊,那天晚上你第一次把棉绳带上床。”本来用来捆扎医疗用品的东西,被认真的医生特地放在锅里煮了几个来回。回想这只猞猁一次次把自己按倒的画面,当年的唇枪舌剑仿佛就在耳边。
“也是在那里,我们正式走完了属于我们的仪式。”医生的双手又开始朝小腿上方游走,帮助博士缓解着刚才不由自主间绷紧的肌肉。棋手小姐默然。君王曾为她们特地签署了允许结合的法令,萨卡兹女性司仪把她们的手牵在一起。她甚至记得那身鱼尾款式的婚纱,在新婚当夜被医生剥下时的触觉。
但回过头来,她不喜欢那段日子。为了人民而保皇是不切实际的决定。并非不喜欢特蕾西娅或凯尔希,而是不喜欢那个虽然聪慧但没能真正回忆起使命的自己。
“然后是……罗德岛。”第二次回忆显得那样悠长,仿佛那才是真正生命经历开始的地方。
“那段时间你还未想起来。除了工作之外,你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柜子里的毛笔练习‘书法’。”言语中特意着重,一本正经的医生竟有些忍俊。博士也轻笑了一下。“然后被你狠狠教训了。”
“你吃醋的时候力气真的很大。”博士接过回忆的话头。“那时候,我们从书桌上做到浴室里,再从浴室里做到床上……你仿佛在我身上发泄着什么,凯尔希。”看到爱人的睫毛微扬,她又笑着补充:“当然,比起我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在床上用力一些,好像反而是一种莫大的宽恕了。”
“后来在乌萨斯,图拉会战前一天你又一次向我求婚了。结果当天还有重要的作战会议,我忙完医疗部的事务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而在我赶到预备好的现场后,你又让我等到了夜晚,甚至取消掉了预备好的晚宴。”她们的经历都好漫长啊,但挑起彼此的错来却自然而然地如数家珍。凯尔希的手指又一次划到了博士的大腿内侧。棋手小姐笑出了声。
“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的是修士服……凯尔希,那身衣服真的很英俊,我好喜欢。”伸手牵住医生在自己腿间滑动的手,棋手小姐柔声道。
其实……凯尔希,我也曾经想过,我是否该把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你,来补偿我对你亏欠的一切?身体微微前倾,想要抱住她但是又消解不掉从腰肢向盆骨蔓延的僵硬。凯尔希伸手接住博士的上半身,在拥抱中缓缓把她的身体放平。头绳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栗色的发丝散落满枕。博士把脸贴在凯尔希的肩头,任凭她的肌肤暖着自己半裸的身体。
炎乌边境一别,种种聚少离多。每一次视线中的彼此渐渐消失,都深恐此一去便是永诀。所以凯尔希,不要让任何一次重逢留有遗憾吧……
“嗯……啾……啊……”
她们的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烈。博士一点点品尝着菲林带有细密毛刺的舌。她不记得凯尔希究竟有多少次用这舌头让自己欲仙欲死。额头和鼻尖间或轻微地刮蹭在一起。慢慢品尝,仔仔细细地舔吻过对方的软舌牙关。如此绵长的吻,彼此换气的节奏早已掌握。终于唇分,她们在黑暗中相拥看着彼此的眼睛,任凭唇角的银丝缓缓断开。
仿佛一片乌墨中凝出皓白的珠,窗外的双月在云中露头。房间内一霎洒下洁白,为彼此的面容镀上一层淡银。博士迷醉地凝视着凯尔希的碧眸,双臂主动揽上医生光滑的肩。薄被打下的阴影勾勒中,剥葱般的玉脂轻轻在博士的锁骨上滑落,优雅地在上乳勾勒成弧形。新剥开的荔枝,洁白而柔软,品尝起来甘甜馥郁如往昔。凯尔希把头埋在博士的心口,专心啃噬口中的猎物。
“啊~嗯。”毛刺软舌勾起的快感让双乳很快充血,乳粒落入医生微凉的手掌中,任她的猞猁爪夹在中间爱怜。博士吻着凯尔希的发丝,贪婪地呼吸着隐隐的薄荷香气。手腕划过医生肩头的源石,留下婀娜的红痕。“凯尔希……太好了……”
抬起视线,与那融化成两盏咖啡的浅褐色眸子对视。接吻,赋予她来自自身双乳的口味。凯尔希的双手改变了动作,顺着博士贫瘠胸部的下缘向左右边揉边按。小的胸型未必快感也小,或许细密的神经在不趁丰盈的脂肪中显得更加灵敏。博士轻微地呻吟着,与医生的吻时断时续,舌头搅出的银丝挂在唇边。
小心地变换了姿势。猞猁是敏捷的猎手,能做到把猎物压在身下时依然保持着轻盈,不让太多力量欺压到已不堪摧残的娇躯。仰躺的博士伸手抚摸着医生的脸颊,她的脸上挂着不作伪的笑。“凯尔希,请继续吧……谢谢你。”
凯尔希用手肘支撑着上半身,伸手与博士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她也想笑出来,可是面部的肌肉那样僵硬。博士的指尖调皮地在她脸颊划过,似是期待地笑着。她俯下身,封住那双欲言又止的唇。
请停止为我哀悼吧……至少,在我们的灵肉融为一体的时刻。
扣住掌心的柔荑在床单上压实了几分,猞猁的舌头更有侵略性地舔吻着牙关,捕捉着灵活的律动,让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下巴沾湿了颈。医生在发出更进一步的询问,博士眼眸微闭,抬起的双腿小幅张开,主动剐蹭着凯尔希玲珑有致的腰肢。
现在可以为所欲为哦……凯尔希。
娴熟的手法建立在不用目视也能准确按在敏感处的了解上,凯尔希的手缓缓下降。一路抚摸过博士的侧肋,小腹,顺着如丝的脐线向下。博士轻轻呼唤着邀请,但医生只是蹭过花瓣的边缘,无比耐心地挑逗着耻珠周围。大腿内侧早就化作泽园,博士苍白的面庞此时却绽放着红润的花朵。褐眸饱含着浓浓的水汽,看向凯尔希的眼神是那样挑逗。
如果换在以往,这个时候或许早已进入佳境。凯尔希的手指早已熟悉了博士腔穴内的每一片土地,如何调节让她变得湿润早已谙熟于心。但正因如此,不舍的情绪化作过分的保护,仿佛爱抚处女一般把前戏做到最足。一次次品尝朱唇,乳首已经一碰就能感受到火热,光滑的大腿柔如凝脂,每一次按压都带来娇声和潺潺流水。博士已经被烹饪到最适合享用的火候,而医生还在拖延着下口的节奏。
纵使看着美味慢慢化开,也不要含在口中吗?身体流水般酥软,婴孩般柔弱,没有半分抵抗的力气。博士的喘息声愈发贴近凯尔希的耳朵,眼中的渴望仿佛要化开。被爱抚着的大腿内侧湿得仿佛一按便要泛起涟漪。“凯尔希……给我……”
“请给我……手指……插进去……”
指腹与花瓣轻微地接触仿佛就已经在激起高潮的前奏。喷溅的爱液从凯尔希的指尖一直淌流到素净的手背。她看着博士的眼睛,博士也看着她。鼻尖仿佛凑在一起的距离,她歪过头吻着博士的唇角,面颊,鼻翼,每一处都好好地爱过。手指终于滑行到花瓣的中央,仅仅是食中二指稍稍撑开内壁,就能听到诱人的水声。
“好好接下你渴求的欢愉吧,博士。”
“咕呜!”仅仅二指的深入却仿佛被有力地穿刺,博士的腰肢弓成了虾米。凯尔希的动作明明温柔到生怕碰坏她,却毫无迟缓地在她体内氤氲了好久的欲焰点燃。医生紧紧拥住博士的身体,她们纠缠在一起给予着彼此名为沉醉的深吻。
手指在玉泉中抽送,空气中淡淡的雌香弥漫。凯尔希凑近棋手小姐的胸口,用猫儿的舌头舔舐掉红梅上方的香甜汗珠。博士的娇喘愈发的急促,冷不防地,锁骨下方传来清晰的痛觉。医生闭上眼,猞猁的尖牙在肌肤上留下深到通红的草莓。
那是属于医生的印记。痛觉还未及散发,便被从下体顺着神经传达的轻飘快感抹除。医生灵巧的手指探寻到了泉眼深处,但对那块最柔软的肉蔻,医生并没有急着刺动,而是弯曲起食指撑开壁肉,让修长的中指在周围打着转,指腹按揉。
“凯尔希……凯尔希……啊……”渴求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博士的双臂环绕着医生光洁的裸背。体内的爱潮一浪高过一浪,她感觉自己仿佛要溺死在医生的温柔中。猞猁的尖牙柔舌在她身上所有能爱抚的地方占有了个遍,下体内的手指时不时拔出只余一个指节。凯尔希用尽她漫长生命中所有欢愉的记忆,尽量让博士所受的快感折磨延长到极致。
“我爱你,博士。”
“不管是你,还是你为所有人所做的一切……我都爱。”
感觉到那双碧眸的注视,博士感觉心跳前所未有地加速。她凝视着凯尔希,泪水滑落枕巾。
“原谅我了吗……凯尔希……谢谢你——呜!”
医生的手指悄然放在博士的唇瓣,同时,下体内的另一只手加快了动作,灵巧的指尖在软肉间刺击着,抵达那片桃源的深处。
“我说过,博士,你不需要用这些复杂的话语向你的伴侣表达谢意。”
“啊……凯……凯尔希……我……爱你。”
那古早的花蕾为她一个人再度绽放。
如此激烈的高潮让医生甚至怀疑博士是否还保有她所不知晓的活力。她牢牢拥住棋手小姐变得温暖的身体,可是博士已经在颤抖。她的体力和温度大多随着水分的散失离析体外。现在只有她——医生怀里温驯如幼兽的软媚肉体,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凯尔希坐起身,伸手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的温水已经有些凉意。
她缓缓把水含在口中,俯身托起棋手小姐的下巴,吻了下去。熟练地控制着脸颊的肌肉引导她吞咽。博士仿佛躺在水里的身体逐渐有了些反应。她抱紧凯尔希,四条修长纤细的腿儿纠缠在一起。“谢谢……我是说,我爱你,凯尔希。”
乌萨斯南部的夏夜并不燥热,战火燹烤后的夜空甚至没有羽兽和虫鸣。万籁俱寂,只有双月的辉光清照在博士侧卧的裸体上,美,但又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凯尔希抚摸着她的面颊,散乱的栗发在指间镀上碎银。博士微笑着,略显疲惫的面色又泛起了浅晕。
手指从颈子向下勾画,在肋侧和大腿的弧线上一路抚平情欲。博士温顺地贴在凯尔希怀里,搂抱着医生的腰肢。
要继续么?碧眸与褐眸接触,眼神里的爱欲宛若薄雾。换作以往,博士肯定会笑着把决定权交给医生。因为她知道床上的医生不会停下索取。可是,现在的她不容许自己停下来。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是如此。
从历史上的个人而言,她已经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甚至是超额完成。可是她自己还是不甘停止。即便拼上本来可以无限延伸的寿命,她也想要再推一把。只有凯尔希明白她内心所想的一切。
博士揽住医生的脊背,让她压住自己的身体。扬起下巴,把脆弱的颈子暴露在医生面前。就算始终处于被动一方,她也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引导医生的选择。无论曾经因此而脱力过多少次。
再一次亲吻和缠绵。医生的吻很有耐心地把博士的舌尖推过牙关。香舌间的碰撞仿佛就消耗了所剩不多的体力,棋手小姐的身体缓缓酥软,逐渐放松的手臂搭在医生的肩头。无力地想要迎合,但身体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医生轻轻按住了她的腰肢,让她放松下来。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博士。
无法反抗的身体仿佛落入另一种绑缚,在猞猁娴熟的猎食技巧下迅速变得火热。博士轻微地呻吟着,任凭凯尔希的玉手刮蹭着每一处敏感。从上乳到枚尖,再到柔软的肋侧和平坦的腹线。出自对身体了如指掌的爱抚,每一下都那样恰到好处。凯尔希跪坐起身,俯瞰着除了娇喘外再无任何力气的博士。自然而然地分开那双腿儿,拂过栗色的稀疏灌木,直到泉口。
她喜欢不反抗的博士么?或许长期以来在床上的主导地位,又或许巴别塔时期处于惩罚的体现,让她形成了在床上限制对方行动的习惯。博士的身体是脆弱的,即便用了棉绳也经常落下青色微紫的绳痕。而现在——托起那双不能动弹的双腿,凯尔希俯下身去。
舌头……啊!菲林的舌儿,博士是最熟悉不过的。那是造物赋予凯尔希的利器,每一次使用都让她欲仙欲死。可她已经无力到触碰凯尔希的发丝都做不到,更别提像以往一样抱住凯尔希在自己密处作乱的薄荷色脑袋来控制入侵的节奏。只能眼睁睁地任凭医生的舌头剐蹭着内壁的软肉,呻吟和喘息连成深夜的流水。
“凯尔希……啊……好厉害……”
舌头与指尖交替,不断变幻如梦中的节奏。意识随着花径的又一次沛霖变得清晰又空白,棋手小姐感觉自己在凯尔希口中化成了一泓春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一次,又被凯尔希彻底吃掉了啊……
翌日。
今早Pith回到了尔斯克。她送来一个装在密封袋里的终端。据说是伊索拉沃里的地下设施中搜查到的。
“博士。”卧室的门被推开,是守林人走了进来。凯尔希本次在尔斯克的停留不会太久,但她把一支小队派遣到了博士身边。尔斯克的局势依然十分紧张,行动不便的博士实际上处于很大的危险之中。虽然乌萨斯方面并不清楚李伯明身边的参谋才是一切的幕后主指,但从萧汉参谋遇害的经历来看,“自由乌萨斯”在进行恐怖袭击时绝不在意多杀几个。
剩余的工作还有很多。北庭练兵期间,棋手小姐就屡次对李伯明等人提出军队政委制的重要性。可是青党新军虽然设置了政委,但到了实战中,事务还是由参谋部掌握,政委往往由参谋之一兼任,萧汉参谋就是高食旰集团的军政委。
这样一来,政委的实际作用便被大大削弱。想要建立完全忠诚于党的军队,青党新军尚有很长的路要走。博士写完了给李伯明的建议,用火漆信章封好。随后,她打开了那个有罗德岛标识的终端。
“你好!我们似乎在哥伦比亚见过。”
“你好。”
“想不到我们居然在这里重逢了!比起那时候,你似乎高了一些,衣服也漂亮了不少。”
“谢谢你。你是阿喀战场上的吗?”
“没错!我现在都还记得春季攻势的时候——”
“是的,帕特里克的春雷,她的成名之战。”
“虽然她几乎一个人冲垮了我们的防线,害得我们没了一大笔钱,但我发自内心佩服她,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没错。她是个很好的人。”
“你的战术装备现在还是自己采购的吗?我喜欢你的源石技艺稳定器,哪个牌子的?”
“是罗德岛配发的……”
下面是一大串无关的讨论,从战术装备的配置到女孩子衣橱间的话题。博士往下拉了拉聊天记录。
“这让我想到了从前——在哥伦比亚雇佣兵的圈子里,有谁知道明天你会站在哪一边?”
……
博士把一封信和Pith拿回来的终端封在了一个文件袋里。做完这些,她罕有地盯着袋子发了一会呆。凯尔希彻底禁绝了她的咖啡,现在的她只觉得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跳痛。悲痛在此时都成了一件消耗精力的事。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把函件递给一旁的守林人。
“把信交给李将军后,带这份密函去尔斯克城外的西路军司令部,面交姜曹将军。”
附录
尔斯克战役双方参战部队通览:
乌萨斯方:
乌萨斯第二集团军第7军:
21师
83师
88师
乌萨斯第二集团军第10军:
55师
57师
67师
“自由乌萨斯”军团
炎国方:
高食旰集团:
柳声70师(下辖590团“义州军”)等三个师
姜曹集团(大部,包括天师部队)
郭令云集团(仅葛乔年33师)
李毕恭骑兵101师
DOC-1空降营(罗德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