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音本来以为,威远只是那两天比较忙,才会情绪不好,对她有点凶。
但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渐渐发现,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
威远对她的态度,的的确确变凶了。
或者说是变霸道了。
她的行程,她的社交,威远开始一一过问。
只要她有空,威远就把她拴在身边,一日三餐,朝朝暮暮。
连沁宁都惊讶地表示,为什么热恋期过去了,他们两个人反而更黏了。
昭音也很奇怪,威远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热恋期过去,本性终于慢慢暴露。
威远抽走了她的独立空间,没收了她的自由。她的身体,情绪,时间,威远现在全都要牢牢掌握。
昭音有点透不过气。
她很不习惯这样。
她以前一直以为,威远的温柔多过霸道。现在却完完全全反了过来。不管在床上,还是平日生活里,都是如此。
原来威远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吗?
昭音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跟沁宁讲过,第一次失望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走进了爱情。
她也是一样的啊。
即使威远并不成熟独立,即使他本性霸道黏人,占有欲极强,甚至令昭音有点不舒服,昭音也依然想继续爱他。
并且,昭音完全不想改变他。
昭音曾经自以为是地帮助天祈改变,教给他人情世故,教给他善意的谎言,最后却是害他丢了性命。
从那时起,昭音便决定,未来的任何一段关系里,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她绝不再尝试改变任何人。
她爱对方,便会试着接受对方爱她的方式。
因此,她乖乖地顺从着威远。毕竟威远依然很关心她,很呵护她。
很爱她。
这天晚上,她和威远两个人在门口吃火锅。
今天店里人不多,他们两个人,便坐了一张宽敞的四人桌。
昭音没有与威远面对面,而是坐在他身边,挂在他的胳膊上,头靠上他的肩膀。
威远数了数昭音画在菜单上的勾,轻轻开口:“九个菜。”
昭音噗嗤一笑,“能吃完。”
等菜的时候,昭音就这么挂着威远。两个人静静地呆着。
“老大,”昭音率先开口请假,“我明天晚上可不可以不找你?沁宁说想去远一点吃饭。”
“好,注意安全。”威远告诉她,“早点回来。”
“嗯。”昭音答应着,把威远的胳膊又抱得紧了些。
于是转天晚上,法步意外地发现,昭音没有来找威远。
“你的宝贝昭音今天不找你?”法步大步流星地踏进威远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找。”威远回答。
“那咱俩一会儿去吃点好的?”法步又问。
“好。”威远点点头。
“不过我说,你们俩最近怎么这么黏?”法步好奇地问,“热恋期都没见你们这样。”
威远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昭音很独立,”法步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原来也是个黏人的小姑娘。”
“不是她,”威远开口道,“是我。”
“你?”法步惊讶地看着威远,“你谈个恋爱这么黏人?”
威远看了看法步。
“干嘛?”法步问道,“你有什么恋爱的烦恼吗?老子来帮你出出主意。”
威远倒是毫不避讳,问了一个相当宏观的问题:“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法步一愣,继而缓缓开口:“威远,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一定不是因为喜欢你。”
“她很感恩,”威远告诉法步,“她亲口说的。”
法步眨眨眼睛,“好吧。倒是也说得通。”
威远没再说话。
“但是威远,如果她只是感恩,也不至于跟你在一起吧。”法步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这报恩的方式,是不是有点狠?”
威远轻轻一笑,“可能有些好感吧。”
九十分的感恩,十分的好感。这好感也许还是因为,昭音能从他身上,看到些许故人的影子。
“不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法步问道,“小祖宗太独立了?你受不了?”
“嗯。”威远淡淡地回答。
法步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威远没想给他讲,况且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
“她独立并不代表不爱你,”法步说道,“威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习惯。她本来就比同龄人成熟。”
“我知道。”威远回答。
“难不成是因为前男友?”法步猜到什么说什么。他记得昭音说过,她的地下医生前男友,为了救她,丢了性命。
威远抿了抿嘴。
“哎哟!看来还真的是啊?”法步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怎么?小祖宗走不出来?”
威远缓缓摇头,“走不出来。”
法步叹了口气,“那是挺麻烦啊。你们在一起,她会觉得愧疚,你会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
“而且她当时很黏人。”威远顿了顿,“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些都是昭音亲口告诉他的。
完全不一样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她长大成熟了,还是因为她没有那么重视现在这段感情?
“小祖宗当年多大?”法步又问。
威远回答:“十六七。”
“威远啊,谁还没有个过去?”法步劝道,“而且十六七岁的爱情观,和二十多岁的爱情观,是不可能一样的。”
“嗯。”威远应道。
“别比较。”法步告诉威远,“在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看来,小祖宗很喜欢你。”
威远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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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音和沁宁挽着手,在东巷吃了晚饭,正准备回程。
“我说,”沁宁举起昭音的左手,“你这个戒指也太好看了吧?”
“是吧!”昭音把手举到沁宁眼前,大方地炫耀着,“我男人送的。”
沁宁冷哼两声,“秀恩爱,死得快。”
“昭音?”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压低分贝的女声。
昭音转过头,看见两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姑娘,正站在她面前。
但是即使她们把脸蒙起来,昭音都认得。
秋月和艾莉。
昭音激动得走上前去,张开怀抱。
秋月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她紧紧拥抱住昭音,感叹道:“天呐!昭音啊!”
艾莉也是激动地捂着嘴巴,“这么巧吗?”
沁宁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秋月松开昭音后,昭音便向沁宁介绍道:“你都认识的。破晓,秋月和艾莉。”
沁宁的表情,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再到惊讶,最后完全僵住。
她慢慢张大嘴巴,眼看着尖叫声就要从喉咙涌上来。
“别喊别喊!”秋月笑着上前,拉住沁宁的胳膊,“我们可不想被围观。”
沁宁生生咽回了舌尖上的尖叫,兴奋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订了个棋牌室的包间,要不要一起?”秋月悄悄说。
昭音看着沁宁激动的脸,笑了笑,替她回答道:“好。”
秋月和艾莉,本来约了两三好友,找个地方聊聊天,打打牌。偶遇昭音和沁宁后,便叫上了她们一起。
昭音拉着沁宁,跟着秋月和艾莉,来到一家地下棋牌室。她们一路向前走着,一直到了角落里的包间,才推开门进去。
“来啦?”包间里一个低沉慵懒的男声传来。
昭音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翘着二郎腿,随意地靠着沙发背的男人。
男人看到昭音,表情也是难掩的惊讶,“昭音?”
“昊言哥?”昭音惊讶地问,“你也在啊?”
昊言也是北巷的人,比昭音大两岁,是振北的得力助手之一。因为和破晓成员们年龄相当,大家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你怎么来了?”昊言坐直了身体。
“偶然遇到的。”昭音拉着沁宁,坐到昊言对面,为他们互相介绍着,“这是我朋友罗沁宁,这是北巷的昊言。”
“你好。”沁宁看着面前的男人,气质,五官,甚至到每一根垂在耳边的发丝,都像猫一样慵懒。
“你好。”昊言客气地对沁宁点了点头。
“多巧啊,”秋月摘了口罩和帽子,拉着艾莉坐下,开口对昊言说,“这不得一起聚聚?”
“可不是。”昊言看着昭音,笑了笑。
几分钟后,又有另外一个男人,推开包间的门走进来。
昭音抬眼看了看。
她见过这个男人。
上次在东巷偶遇艾莉,就是这个高冷有距离感的男人,站在她身边。
“伯玄,来来来。”艾莉甜甜地招呼着男人,坐到她身边。
昭音勾着嘴角,看了艾莉一眼。
艾莉看到昭音的目光,笑着对她解释:“我的好朋友。”
对对。好朋友就好朋友吧。昭音肯定相信。
一个包间六个人,打着牌聊着天,玩得热闹。
沁宁觉得今天简直就是新年。托昭音的福,她现在竟然和破晓的三个成员坐在一起,聊天打牌,简直不能再幸福。
昭音也觉得很开心。即使当年在北巷,忙碌的大家平常也很少能对上时间,一起出来玩一玩。顶多也就是相约吃个饭。
她们玩得相当尽兴,甚至都没有注意时间。
趁着洗牌的间隙,昭音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却是惊讶地发现,马上就要凌晨一点了。
“沁宁,”昭音拉了拉沁宁的手,“咱们回去吧。”
沁宁的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舍。她瞟了一眼时钟,不出意外地也吓了一跳。
“一点钟了?”沁宁不敢相信。
“可不是,”昭音说,“该走了。”
再不回去,威远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