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笑道:“老师心慈。”
两人便随意聊了些话,晚间还留顾遥吃了饭,顾遥这才带着傅兼送的书,一路慢悠悠地走回去。
晚间的长街空荡荡的,只见青砖不见来人。
顾遥不急着回去,于是慢悠悠地往回走,谁知走到半路却是撞见一只轿子停靠在路边,一个穿着打扮齐整的小厮走过来,对着顾遥一拱手道:“顾大人。”
这叫顾遥有些惊讶,他这样低调地走在路上,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可见那轿子就是在等她。
如今她的身份十分特殊,顾遥并不敢掉以轻心,只道:“你认错人了。”
便一转身就要走,那小厮拦不住,却见前头的轿子忽地被掀开帘子,走出来一个清瘦挺拔的影子来。
“阿遥。”
顾遥连目光都不偏一下,径直往前走,只是觉得这声儿似乎是有些耳熟,只是倒是想不起来是谁。
那个人影从墙下走出来,便被灯火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是我。”顾遥这才想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是林治的声音,果然见一个穿湛然竹叶暗纹杭绸圆领大袖袍子的郎君,身姿清瘦修长,容貌儒雅清俊,眉眼间都是谦和如玉的文人气息。
灯火莹莹,四野都显得寂静极了。他长身玉立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像是画里的人似的。
顾遥心下却有些不耐,怎么又是林家的人。
但是林治从来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顾遥没有理由对他甩脸子,便勉强笑道:“表兄。”
并且,她在面对林治时,总有些窘迫尴尬。
林治看得出来顾遥笑得勉强,干脆把目光从顾遥脸上挪开,淡淡道:“我在茶楼里开了个雅间,阿遥可要去坐坐?”
这明明就是等着她来把她带过去,顾遥只好道:“好。”
他只有一间轿子,顾遥总不能自己在外头走,只好也跟着坐进去。
那轿子素净,摆设也十分的简单。位置也不大,两人坐着便有些逼仄。
顾遥干脆一坐进去便闭目养神,林治也就不说话了,一路无话到茶楼。
到顾遥下去的时候,不知为何惊马了,顾遥一只脚在地上,另一只脚还在车上。马车这样一颠簸,顾遥根本站不住,一下子从马车上栽倒下去。
面前的林治赶紧伸手托住顾遥,顾遥这才堪堪站稳,但是半个身子都靠在林治怀里。
她皱皱眉,想要拉开点距离,便听到一声清咳。
“子远竟然到了这里,也省得我再去接你了。”竟然是孟辞。
他穿一件玄色大氅,墨发挽起来,戴着一顶儒雅的苏子冠,在灯火下显得眉眼冰冷儒雅如神仙中人,看到她,便含着一点微笑。
像是没有看到身边的林治似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便将顾遥拉到自己身边道:“既然来了,便一起走吧。”
顾遥点点头,正愁没有借口推脱。
林治看了,便走前一步道:“侯爷,子远兄是与我一起来吃茶的。”
孟辞淡淡打量林治一眼,转过来对顾遥道:“是么?”
于是两人都看向顾遥,顾遥神色如常,移开目光不看两人,只是道:“我是与修平来吃茶的,但是先与侯爷有约,想来是不能与修平一起去吃茶了。”便面露歉疚地一揖,不动声色地往孟辞身边走了半步。
林治垂眼看她走的这半步,神色寂寥下来。
像是沉思了一会,林治才低声道:“只是他们都传,你是祁阳长公主罢了。”便转身想走了。
其实顾遥是不是祁阳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两人再也半点关系都没有了,问了或是不问又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孟辞抬眼看向林治,淡淡却威仪道:“站住,我随你们一起吃茶。”
但是林治不大情愿,只拱手道:“罢了,你们去便是了。”
顾遥不动声色,只见孟辞冷声道:“那我请你去坐坐。”
无论如何,如今的林治是得罪不起孟辞的。果不其然,林治的脸色虽然极其不好看,却还是应了。
作为林修最得意的嫡孙,林治真没受过这样的气。
店家迅速给三人安置了,林治和顾遥都不说话,孟辞便自己分了茶,道:“你说来找子远说祁阳公主之事?”
林治皱眉,道:“我和子远说什么,大概轮不到侯爷管。”
瞧着是不卑不亢,但是谁都知道林治不快极了,不过是修养好,所以只是脸色不好看的样子。
空气凝了一会,孟辞神色如常。
“你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祁阳公主。”顾遥面上淡淡的,但是心里却拿不定林治想弄清楚这个做什么,证明自己是不是他喜欢的江南顾遥?
“看侯爷的样子,也是晓得阿遥是女子的罢?”林治的语调和缓了些。
孟辞正了神色,不摇头也不点头,但是林治已经知道么孟辞确实是知道的,也就继续道:“祁阳长公主当初就是死在嫁给侯爷之时?”
两人都面无表情,这是两人互相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祁阳确实是死在那时。”孟辞的神色舒缓了些,仔细瞧,却是有些悲哀。
林治所关注的,却并不是孟辞,他在仔细打量顾遥。
若是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不过是死去的祁阳公主,他也认了,祖父和杜家皇室之间,确实几乎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可若是面前这个人只是阿遥呢?阿遥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祖父确实养私兵,确实开赌坊,阿遥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偏偏顾遥的神色无一丝变化,像是一尊石塑似的,眉目平静。
“表兄不要问这些了,若是表兄还是心悦于阿遥,阿遥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表兄,我如今不但不喜欢表兄,且对林家没有半分感情。”
顾遥说得干脆利落,每一个字都清晰。
想了想,道:“表兄如今应该做的,只是安置好林氏族人,不是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治搁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自然晓得这些……可做出这些事情的,叫他狼狈如斯的,是曾经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