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医师赛还有三天,列国皆有使臣前来织罗国,因而在医师赛前有一个国宴,而国宴这差事,原是礼部负责,没想到,竟落到我的头上。
但归根结底,我充其量不过是个督察,瞧着他们做便是,容情此回似乎是故意要我与燕禹之共事,好歹是燕禹之中意的,他不怕出事儿?
亦或是,就是为了要我们出事。
国宴设在羲和殿,羲和殿一向做待客用,外头金碧辉煌,时常修缮,内里却空空如也,只等着每回宴前再进行陈设,根据地位及干系的不同,安排不同的位置及待遇。
羲和殿里头,有不下十人在装点着,燕禹之穿着国服,神色淡淡,自有千秋。
见我进殿,露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便上来迎我。
“娘娘。”
他做足了礼数,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挑着,带了些笑,过来与我并肩,低头交耳道:“臣有一事请教。”
见我瞥他,便示意了一下外头,率先走了出去。
看其表情,不似作假。
我看了看四处,无人在留意这边,便随着走出去。
“娘娘可愿听臣讲一个故事?”燕禹之见我随他出来,眉眼弯弯,似个孩童,眼里仿佛有亮光,分明在期待我应下。
我摇头,并不作答,转身欲走。
“我可以帮你。”燕禹之沉声道,不再用贱称,“我知道你在宫里头难藏心事,我可以帮你。”
他又重复一遍,我回头瞧他,他目光坚定,还藏了一分自得,似乎咬定我会因此心动。
燕禹之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能与容情斗,在容情的掌控之中,他竟如此大放厥词,哪来的底气?
这幅模样倒叫我好奇。
“说罢。”我答。
“有光鲜的地方,就会有污浊。曾有一个少年郎,他活在最污浊的地方,比臭水沟里头的老鼠还要令人不齿,唯一拿的出手的,便是他的嗓子。”
……
少年郎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即使在街上乞讨,也要被乞儿所欺,甚至因着少年时就露了些好样貌,为此遭受不少屈辱。每日过得生不如死。可他不愿死,也不敢死。
上有青天大老爷为民请命,却瞧不见街巷里的蜉蝣,下有乱寇贼子蛇鼠一窝,却有达官贵人瞒天过海。
在光照不到的罅隙中,如同少年郎这般活着的不在少数。
但有一天,有一缕光挤进了这罅隙中,挤进了少年郎的心头。
那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穿着华丽的袄裙,手持一串冰糖葫芦,眼里放着光。
她似乎头一回出家门,满脸都写着不谙世事,沿着一条街给乞儿的破碗里丢钱,走到少年郎近前时,荷包已翻空了。
大小姐只是吐了吐粉舌,蹲下来,尚没有留意到四周的虎狼。
“抱歉啦,今天没带够钱,改天补给你好不好?”大小姐问少年郎,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冰糖葫芦,有些不舍的把它递给少年郎。
那一日,除了少年郎,其余对大小姐虎视眈眈的乞丐都被打的遍体鳞伤。
那一日,少年郎知道了什么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