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便知晓了容情口中的那厮是谁。
一大清早,浣青便来唤我,急急忙忙的要伺候我,说是已下早朝,有大人来韶和殿请安。
我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在前厅见到人时才明了。
那人着官服坐在左边的首位,面容有些憔悴,瞧见我的时候才起了点精神,九分深情一分苦涩便从那张脸上露了出来。
“阿欢……”他轻唤。
“燕大人慎言,如今本宫的身份不同于往日,燕大人可要注意。”我提点道,坐于上位,垂着眸子看他,“不知燕大人造访,有何贵干?”
“呵。”燕禹之笑,垂眸掩住眼底的阴翳,伸进宽袖中取出一张圣旨,递给一旁候着的奴才,那奴才眼生的很,接过圣旨挪着小步上前来,将其交由给我身旁的浣青。
浣青展之,念与我听,大抵意思与昨日容情与我说的相仿,多出来的便是燕禹之来此的缘由――容情命我与燕禹之共同负责几日后的国宴盛事。
“娘娘可了解了?”燕禹之老老实实的敬称,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盯着我,叫我寒意顿生。
“本宫知了。”我努力忽略了那股寒意,用手撑着脑袋倚着,轻声问他,“托敷拟妹妹的福,本宫头一回入宫,没见过世面,燕大人可有什么意见?”
提了一嘴敷拟,倒让我想起来,入宫之后一波三折,我至今仍不知晓敷拟与皇室是何关系。
说到他的爱妾,他也不露半分心思,启唇说了一声:“娘娘说的是,微臣不敢有意见。”轻飘飘的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他这样子做的十足,我便给浣青递了一个眼色,浣青会意,上前倒茶,茶十分满,是送客之意。
燕禹之却眼观鼻、鼻观心,全然装作不知,还一本正经的提起了旁事:“此前你提的那法子,极有用,拙荆已经好全了,她还想找个机会当面谢谢娘娘。”
“拙荆?”我捕捉到这个字眼,复喃了一遍。
燕禹之勾了勾嘴角,话里是压不住的喜悦:“阿欢莫气,我一时失言罢了,拙荆是对发妻的称呼,唯有阿欢才配的。”
我的指尖忍不住在桌上点了点,一时失言。
我不过思及拙荆之意才出言这二字,他便能放浪形骸至此地步,果真是个不拘礼数的。
“燕大人再这样,本宫会如实禀了陛下。”我冷声道,明显瞧见燕禹之一愣,随之而后的是不知所措。
“阿……娘娘……微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可中意陛下?”
宫中佳丽三千,不敢说有多少是中意天子,但这一问,无人会问,无人敢问。
“燕大人可见过哪只鱼儿缺了水尚能活的?”我反问,闭上双眼,“浣青,送客。”
此问有许多答,但毋庸置疑的是,如今的我,离了容情,是会死的。即使这汩春水浑浊不堪,内里尽是淤泥,我陷于此难保自身,可即便如此,就算插翅,也上不了岸,不能上岸。
这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