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四个弟弟开了会,许诺了好处,四个就分头行动起来。
唐尧之的脑子也非常缜密,让唐禹之去郝书记家门口守着,以防萧天奇去郝书记家说露了嘴;让唐汤之去远远跟着萧茂轩,这家伙要是知道了萧天奇的事,在郝书记面前披露实情,他的人格在郝书记眼里就一文不值了;让唐辛之在超市守着,不让萧天奇去骚扰郝书记;让唐曲之在萧天奇家门口守着,一旦有什么动静,让他闭嘴。
确定万无一失,唐尧之居然躺在弟弟家的客厅里睡着了,神经崩得太紧张了就是累呀。这个唐舜之土地一卖,夫妻俩都有事做,一不小心成了一家七个里面过得最好的了,碳炉子成天烧着,还设了一个防中毒的出气孔,房门一关,还真暖和。居然比他这个大队书记过得还富裕,真是憋屈呀。关键是自家儿子连个工作都没有,追郝书记家闺女碰了一鼻子灰,在家消沉得很,做爹的不得不替儿子做长远打算啊。
但凡沾了郝书记家边的人,过得都好得不得了,连八妹娇之,那么点小人儿,前几个月还不知道前途在哪儿呢,一转眼就成了朵岭的人物,一老一小,不仅有了正当职业,当上了小老板,过上了吃香喝辣的令人羡慕的好日子。让他这个当大哥当书记的内心怎么平衡得了?
睡了一觉醒来,唐尧之突然想到家人需要安抚,连忙又让唐天意去报平安。依然是极不情愿,唐天意还是骑着车来到大伯家,跟大妈说了声,大伯今晚住他们家,不回家。
杜沙莎破天荒留下唐天意在家吃饭,套了下话,前后一想,就通了,心中暗喜,儿子在家待了很久,一直想做点事,苦于没有资本,估计丈夫是在替儿子挣前程。觉得丈夫办事还不利索,就让唐诗远去那四个叔叔家给家人说一声,兄弟几个在一起喝酒,可能晚上不回来了,不用惦记。
唐舜之晚上回来,儿子拦在门口把猜测的事跟他说了个大概,沉思着抽了两根烟,才上楼和大哥打了声招呼,从不下厨的他,跑到厨房去坐着,看着天芳、天菲做饭,见大哥进来,连忙假装洗菜,将洗好的菜苔拿到水龙头下又冲了一遍。
搞得两个闺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舜之,我知道你会说大哥做得不对……”
唐舜之顾左右而言他,冲儿子,道:“天意,快摆桌子,吃饭了,我们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快,去超市买两瓶好酒。”
唐尧之闹了个没趣,只好作罢,能说什么呢?他不想掺和,不让他知道也好,郝书记选人第一规则就是要人品好,人品不好的,工作不保,弟弟这是明哲保身。哎……
唐尧之一边后悔,一边又舍不得那块到嘴的肥肉,箭在弦上,已经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二天,唐尧之一直是提心吊胆的,直到和赵铭钢签好合同,拿到钱,他的一颗心才放进肚子,四个弟弟还是挺给力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是一奶同胞哪会有这么贴心?是该给他们一些甜头了,为了缓解心头的愧疚,他在队里找了几个泥瓦匠水电工,亲自去给三傻子家修房子,架电线,埋水管。
为了免除心头大患,他特意跑到萧天奇家,送上了五千块钱,萧家本来就不占理,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平白无故得到五千块,加上唐书记的恐吓,他也安心闭嘴了,过两天手上戴着金灿灿的手表,嘚瑟了好久。这事就这么平息了。
看到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件事处理得一团和气,唐尧之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郝天沐从萧茂轩嘴里听了点风声,两人走了两盘棋,事情的始末,前者就了然于胸了。唐尧之为了钱,骗了三傻子,打了三傻子的老丈人,然后给了五千块封口费。
上班的时候很久没步行的他那天选择了步行,特意绕到三傻子家,平房是红砖房,屋顶上的瓦全换成了红瓦,门前有个水龙头,大门上有个大灯泡,门前的水泥地铺得比房子的占地面积还大,两边埋了四根铁柱,拉了钢丝,上面晾着一排破破烂烂的衣服。
三傻子见有人在他家门口看,慢慢吞吞地牵着牛边走边傻笑,郝书记他认识,以前上下班总是从他家房前屋后经过。
“唐尧之骗了你?”郝天沐慈眉善目地问。
“没,没,没。”三傻子笑得很纯粹,头直摇,一点都不像假话。
“新的,新的,新的,新的。”三傻子踏着光滑的地坪,指着屋顶的红瓦,门前的水龙头,门框上的路灯,兴高采烈的。
郝天沐顿时释然,子非鱼,安知鱼不乐?
这件事看似唐尧之不仗义,但面前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拿着钱,你还别指望捏得紧,不定和唐辛之一样,钱没焐热,就被人算计得一夜返贫。
或许用土地换土地,他是对的,谁说傻子就是傻子呢?在你眼里他是傻子,在他眼里,或许我们是傻子吧。
“你和唐尧之换了一块地?”
“嗯,嗯,肥地,好地,小麦,我的。”三傻子似乎要找人分享自己的快乐,这是他第一次和当官的说话,居然一点都不紧张,他很为自己自豪。
“你喜欢就好。”
郝天沐冲三傻子挥挥手道别,走上了去单位的路,他最讨厌的就是骗子,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被骗了还这么开心的人。
买煤气被骗的往事浮上心头,郝云天的面孔和唐尧之的面孔重合在一起,令他咬牙切齿,这个唐尧之以后要避而远之了,堂堂的大队书记兼队长,居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人家不在意你就可以骗了吗?你骗的不是唐三儿,你骗的是我,郝天沐。
到办公室的时候还老着脸,胡启超和童学全看出来了,何以解忧?唯有走棋。摆上楚河汉界,郝天沐和胡启超杀了起来。
“我要是说唐尧之不是东西,你肯定以为我有私心。”胡启超道。
“私心?什么私心?”郝天沐问。
“你不是朵岭人,不知道其中的道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老婆家和唐尧之家有深仇大恨。”
“萧书记和唐书记,这两个大队的书记有深仇大恨?讲故事呢?又不是解放前,哪有什么深仇大恨?”郝天沐有些不信。
“将军!”胡启超摸了一个棋子到手上道:“是庄丑事,我老婆这边也不占理,说不清是谁输谁赢,谁对谁错。”
“什么事?说说?”童学全也产生了兴趣,追问道。
“风流韵事。”
“风流韵事?那更要说来听听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就是,说吧,大男人卖什么关子?将!”郝天沐走棋的时候也可以一心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