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宴亭心中一颤,果然和戚家庄有关,否则戚如意也不会特意将于雨虞引去戚家庄整整一日。只是,戚老庄主死时,于雨虞和柳斜阳年纪并不大,而且据他们说知,当时于雨虞一直在相思庄,柳斜阳那时更是在江南叶家,根本没有可能与那件事牵扯上关系。
卢宴亭思索了下,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背后的人,在炼制尸毒,是为了创造出一支不死的军队,目的是谋逆,对吗?”
卢宴亭有此一问,是因当时霍白薰替薛黎诊过脉后说的那一席话。卢宴亭不懂歧黄之术,可是这尸毒和黄泉渡之事联系在了一起,想到沐风寻宝藏之事,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思索这几桩案子之中的关系,至汾阳城的时候,便已有了些眉目。方才听金瞳很确切的回答,这事和戚家庄有关,便更加确定,背后之人是想颠覆这东岳天下,取柳渊而代之。
从忻城的案子开始,每一桩案子都将一些江湖门派牵扯在内,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寻求的事情都与金银相关。一个人的贪欲再大,拥有了金山银山之后,想要的便只有权力。人心沟壑难填,权力自是越大越好。试问,有哪个位置能比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金瞳眸光微闪,没有即刻回答他的话,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薛锦之,似乎在等他的反应。毕竟,卢宴亭所问之事牵扯甚大,她不过也是奉命在此捉拿林羡鱼,卢宴亭到来确实是个意外。若她就这么应了,被主上知晓,自然是要受到极严厉的处罚。
薛锦之眉头拢了拢,手指落在木桌上轻轻叩着,眼中眸光闪烁,笑道:“卢公子果然聪慧,这种事情竟也能猜得到。”他声音沉了几分,唇角挑出一抹笑,“你说的不错,我们寻求长生也罢好,寻求财宝也罢,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推翻柳氏政权。”
卢宴亭长长“哦”了声,眉眼间笑意越发浓了,略作思忖后,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和我也有关系,对吗?”
薛锦之和金瞳同时一怔。薛锦之略有些惊讶,望着卢宴亭,有些不太相信他最后的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你……确定不问另外一个问题?”
卢宴亭摇头,“不问。问了你们也未必会说,这是我的第三个问题,凌姑娘方才答应了我,只要我开口问,她便会回答。那么,请二位回答我。这件事……是否和我,或者说裴家的某个人有关?”
林羡鱼和霍白薰在入长安之后,有仔细捋过凤鸣城的案子,提到了裴灿有问题。卢宴亭是裴灿的亲生儿子,自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另有所图,怀着其他的目的回的帝都。可是,林羡鱼和霍白薰说的有根有据,虽没有证据能证明,但他的心到底是动摇了。
林羡鱼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惹他不快。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林羡鱼的性子。他这个人,永远保持着一颗怀疑人的心,可是他也不轻易怀疑谁。仔细想想当年父亲离开的缘由,以及这次回到帝都的契机,怎么想,都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薛锦之和金瞳见他如此的坚定,两人倒有些无奈了。金瞳眼间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摇了摇头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似乎并不想回答卢宴亭这个问题。薛锦之也不知是为难,还是犹豫。他看着卢宴亭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卢公子这九转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罢了,既然答应了你,这个问题当然得回答。你猜得不错,这事情你们裴家也有人参与。”
薛锦之没有说出裴灿的名字,可是卢宴亭的心却沉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冰冷的深海之中,无法呼吸。他就那么静静地往下沉,不想挣扎,不想呼救。裴家……裴家那么多人,也只有自己的父亲――裴灿嫌疑最大。呵……说什么来着,林羡鱼那张嘴,像似开过光一样。
卢宴亭理了理思绪,他已经不必去追问为何微雨山庄成了汾阳楼,真正的薛锦之夫妇人在何处。因为这些问题,在这件案子查清的时候终会水落石出。希望那个时候,霍白薰能够找到解毒之法,薛黎能活蹦乱跳地见到他的父母,一家人重聚吧。
薛锦之和金瞳见卢宴亭不说话了,神情厌厌,遂向外招了招手,登时有人走了进来,将卢宴亭按住,往华庭外带去。至门口处,原本躺在地上的阿五和阿七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朝携着卢宴亭的两人攻了过去。他们速度太快,就连薛锦之和金瞳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两人倒在了地上,阿五和阿七歪了歪头,二人一左一右挽住卢宴亭的胳膊,就往院墙上蹿去。等薛锦之和金瞳回过神来,他们已向外跃出了数步。两人惊骇,大声道:“快!快拦住他们!”
话音一落,山庄内铃声大动,阴影里蹿出无数条黑影来,朝三人疾射而去,薛锦之和金瞳随后而至。阿五和阿七眉间拢上一丝愁意,松开卢宴亭,低声说了一句话,两人齐齐出掌落在了卢宴亭的背上,将他往外推去。谁知,这一推卢宴亭竟纹丝不动。
“唉……你们两个可真是傻,这种情况,我又怎么可能丢下你们?”卢宴亭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他摇了摇头,将碎云刀握在了手中,挑眉道:“薛庄主有你们这样忠心的下属,是他的幸事。今日,你们可不能死在这里,你们的少主可还在长安等着你们。”
说话间,卢宴亭已提着碎云刀朝追来的人劈了过去。刀风凛冽,擦过众人的衣衫,扬起一串血珠。薛锦之和金瞳落在了院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卢宴亭,喉咙动了动,最终却未说出一句话来。
卢宴亭微微笑着,叹气道:“那茶确实好喝,可惜不对我胃口,所以我全部吐掉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些护院将他围在了中间,持着兵刃,却都没有出手。
薛锦之眉头拢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森寒。“你是装的?”
卢宴亭点头。他既然已经觉出不对劲,阿五和阿七这样的人,在看到薛锦之的时候那般神情,加之薛锦之和金瞳的反应,那茶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