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宫有明令规定,马车也就没有驶进去,停在了宫门口。
下车后跟在李越走进皇宫大门,从宫门口到大殿的一路上,沈安四处张望,说是在看风景,实则更多的是在观察地形,筹划万一惹怒了皇上应该走的逃跑路线。
不过话虽如此,他自然也是知道。
如果真的惹怒了皇上,她只怕连大殿都出不了,又怎么可能有命逃到这里来。
眼看着前面就是正殿的大门了,沈安被走在前面的李越拦下,“李大哥,这怎么突然不走了?”
“沈姑娘,等下进去大殿之后,你只管看着在下眼色行事便好。”李越千叮咛万嘱咐,“在下既然答应了小王爷,就必然会将姑娘您毫发无伤的带出皇宫送回到酒楼去。所以姑娘不用担心,一切在下来解决。”
听到他的话,沈安心中瞬间放下了大半。
有他这句话摆在这,她也能稍稍安稳上一点了。
毕竟等下要见到的人是当今独孤国的天子,虽然她平日里胆子很大,什么人都不怕,但是眼下就要见的这个一生气就会砍人脑袋玩的老大,她可不敢惹。毕竟和其他的什么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就像刚刚临走时候闻人乐和她说过的话:案子的真相固然很重要,但是如果连命都没了,又用什么去查案子呢?
虽然闻人乐这家伙平日里听不着调的,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能说出很多很有哲理的名言。
像他这样的,就应该身处在现代,然后没事写点什么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上个杂志上个报刊,一来挣钱,二来增加自己的人气被万人拥护着。那种感觉她虽然从未体验过,但是光是想想,应该就不错。
见沈安走神未语,心慌的反倒成了李越。
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他语气强硬的开口,“虽然在下不知道姑娘这是在想什么,但是有句话说在前头,等下进去殿内以后,姑娘千万不可再提及翻案之类的事情,否则就算有在下在一旁陪着,只怕也是护不住你的!这一点,还望姑娘铭记于心。”
“李大哥你放心吧,我记下了。”沈安倒是难得这么顺从一回。
再进去大殿之前明明已经梳理过很多次思路,但是再等进去殿内,沈安发现自己还是失算了。
随着李越跪地行李,待皇上独孤寂开口后,她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放松心情来面对眼前的事情就行了,但是结合现场情况一看,完全就是他有点想的太多了。
之前在外边时候想好的那些词再见到真前方的人后突然之间变成一片空白,别说头脑一片空白,沈安现在只怕是连话都要说不明白了。
再想想之前在酒楼时候那个信誓旦旦的想着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皇帝让她继续把案子查下去的事情,结合起来现在这种凝重的气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他早就已经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就统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独孤寂方便手中皱着抬起头,威严的看向台阶下面之人,“你就是沈安?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沈安半个字都不敢讲,咽了咽唾沫,紧张的抬起头。
他这是要看啥?她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好看的。他有什么事情难道就不能赶紧说吗?然后说完赶紧放她离开。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都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也就是一直到现在这一刻,她突然好像卫瑾瑜、突然好想她的酒楼,突然好想她软软的床榻和温暖的被。
妈妈!她想回家!
她不想继续面对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皇帝了!
看得出她这第一次进宫整个人都紧绷着,紧张得不行,独孤寂再次开口,“听李大人说,这沁河一案还有丞相一案之中,你占了莫大的功劳?”
“回皇上,李大哥……人也是太过于谦逊了,两次案件当众,民女不过是个提供思路之人罢,不足为题。”沈安别扭的开口,总觉得自己好像都要不会说话了,“若真论起功劳,还是李大人的功劳。”
她现在还是能少说就少说,毕竟多说多错。
也许说话少皇上会觉得她胆子太小上不了台面,但是要是说得太多说到什么不应该提起的话题上了,皇上万一龙颜大怒要砍了她的脑袋,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挑眉望着台下畏畏缩缩的沈安,独孤寂挑眉,“你怕朕?”
听到这问题,沈安脑袋里瞬间被彻底清空了。
连身边人的拼命对自己使眼色都没注意到,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是,民女是怕皇上。皇上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而民女只是个小小的百姓,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一旁李越想去死一死。
自古以来,只有暴君才会让人惧怕,她这说法,不是摆明了说独孤寂也是个暴君吗?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是什么?
想到这,他慌张解围,“皇上,沈安初次入宫难免有些紧张,皇上您千万不要……”
独孤寂伸手示意他闭嘴,却半晌未语。
上下打量着面前这羸弱的小身躯,他心中竟然莫名的对她是生出了好感来。自打他执政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心思如此单纯的姑娘。
想到这,他缓缓开口,“沈安,抬起头来说话。你只当朕不过是个比你官职稍微高上一点的上级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害怕,朕不会随意治你得罪。”
就算他都这么说了,沈安该不敢说话仍旧还是不敢说话。
这皇上的状态变化无常的,万一等下她才刚刚说上几句什么,她就反悔不作数了呢!想到这,她请启细语,“回皇上,民女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就这样,气氛一瞬间被她给彻底搞僵了。
然就在这时,宫人突然从外面进来通报,“皇上,摄政王求见。”
早听闻这摄政王对沈安赞赏有加,如今又在他宣她进宫面见的时候突然前来,看来这目的是很明确的。
这一点,独孤寂自然察觉得到。
朝着宫人挥了挥手,他看着沈安开口道,“沈安,今日你且先回去吧,朕与摄政王还有事情需要商议。明日早朝之时,你就随着李大人一同前来,到时满朝文武百官都在场,回报两起案件正合适。”
“是,民女告退。”
沈安转过身也估计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拔腿就跑。
这地方她可待不下去了,要是再这么呆下去的话,她觉得他好像都要吓尿了!这种庄重严肃的地方果然不适合她!
看着沈安落荒而逃的背影,独孤寂嘴角莫名的上扬起。
这小丫头倒是和其他女子有些不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好像都挺特别的。只待派出去查证的人回来,若没有什么异样,他便在朝中给她某个一官半职的。
沈安和李越离开的同时,摄政王卫桩进入大殿之中。
因为身份特殊,自然不需要跪地行叩拜之礼,只需微微欠身便可,“老臣参见皇上。”
“皇叔快快请起。”独孤寂冷漠开口,“不知皇叔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莫不是因为那沈安沈姑娘的事情?皇叔何时开始关心起刑部的案件了?”
卫桩轻笑,“不瞒皇上,这沈安是犬子准备迎娶的对象,老臣听闻那丫头被皇上您诏进了宫来,又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您,自然前来看看。若是那丫头做出了什么不合大体之举,还望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他字字句句犀利,摆明了是在说他若敢动那小丫头便是和他作对。
但是那小丫头既然是她摄政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又是个被他看中的人才,此举自然也就是有意义的了。
想来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吧。
毕竟,他若真的弄得他下不来台,他也没什么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他现在手中有多少权利有多少臣心他心知肚明。
就如他所预料一般,独孤寂并未和他硬碰硬,“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朕之前竟然都没听说过。不过仔细说来,这沈安倒确实是个人才,年龄不大,又是一个姑娘家,竟能屡屡破案,心思又如此缜密。就连从未夸过人的刑部李大人都夸她是个奇女子。”
“皇上谬赞了,那丫头不过有点小聪明罢。至于破案,可能也是运气好,巧合而已。”
表面上,两个人像是随意谈论的叔侄二人,但实际上,他们是在暗着较真。毕竟现如今这独孤国的实权被分成两份,他们二人分别执掌一方,谁都不敢贸然动对方,却也只能小小的试探一试。
派出去前去打听情况的侍卫回来。
凑近皇上耳边回报,“皇上,这沈安确实与小王爷来往过密,摄政王还经常邀请她到府上去做客。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早就已经捆绑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脸色突变,独孤寂拍案而起,“皇叔,朕身体还有些不适。若皇叔没有其他什么事,就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