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梦观既对王行存了顾虑,第二日便遣临啸往悲田院探听了一番。王行的身份扑朔迷离,但确非悲田院主事。他每每依着云安的出现而出现,设在悲田院的眼线却是不认得临啸的。于是,就是临啸这张生面孔探回了消息。
云安不知二郎私下的动作,也不是非要结交王行,而不知礼数避嫌,但见二郎忽以这样的实情告知,心中难免忐忑,不觉想起件久远的事来。
“第一次去悲田院时,我也不知主事是谁,寻了半天也没看见个官吏。绕来绕去就到了一个清静小院,只听有些议论声,便以为找到了官吏的值房。却还没来及高兴,就冲出个人把我拎起来了!”
二郎才知还有这样的隐情,虽早已过去,却还是听得提心吊胆,抱持住云安,急道:“然后呢?他可伤你了?!”
云安忙摇头安慰,道:“那人生得方脸大胡子,像个武夫,脱口就问我为何偷听,又问是谁派我来的,好像把我当成个细作了。我自然反抗,这时王行就从屋里出来了,身后还有个随从。”
这话让二郎的脸色顿时一白:“武夫”、“细作”,又隐在悲田院议事,这可不是寻常人会做的事。
“王行倒表现得很宽容,叫那汉子将我放了,又打听我姓甚名谁,多少年纪,还听出我是襄阳口音。我也看他不大像主事,可他见我要走又说自己就是。我没多想,就约了第二天把钱送过去。”
二郎素觉云安聪慧,也有主见,这件事却做得让他后怕:“云儿,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不可如此轻率行事了!他虽不是骗人钱财,却是以此引你上钩,后来的巧合偶遇便顺理成章了。”
云安自然老实了,连连点头:“因也不算深交,我就没必要去忖度个外人,所以才有疏忽。后来见他有礼有节,也说了些自己的私事,便就像个普通人,更不惹人怀疑了。”
“好了,我哪里是怪你呢?”二郎只怕自己口气急了,吓着了云安,轻抚着劝慰,“王行当时一定在谋什么要事,你忽然闯过去,他自然警惕,故意弄计。后来发现你不是细作,便对你起了歹意,但他说的那些私事,亦未必是真话。”
云安却笑了:“你觉得他喜欢我啊?我还是第一回被人看上呢!”
明明在说正事,这丫头却又打趣起来,二郎也是无奈,叹道:“你很喜欢被别人看上吗?那我呢?竟是第二个?”
“那我算算啊。”云安一本正经,又举起手来数指头,“初回见他还是回襄阳之前,你没说喜欢我;第二回是你把周燕阁带到书房的那天,你也没说喜欢我。看来,你就是第二个!”
二郎倒不好跟这小丫头一样,精细计较时日,却又气她调皮,索性一把按住她的手,将人直接抱到了榻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改正,我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若再说错,我可要罚了!”
云安捂嘴发笑,脸上泛起红云:“你只会仗势欺人!”
“好啊,那我只能仗势欺你了!”
“哈哈……哎呀,别碰我!哈哈哈……”
夫妻这处闹得开心,满室的欢声笑语,可素戴不防事,只觉大白天的便直接走了进来,一眼撞见,三个人尽皆面红耳赤。
“我不是故意的!”素戴赶紧躲到门外,两手捂着眼睛,“公子和夫人快去中堂看看,澜娘子携了小公子回门了!”
夫妻惊觉起身,互相替对方正衣冠、理发饰。二郎与素戴应了声,云安却问他:“你阿姊怎么突然回来了?先前可有书信?”
二郎不知,整理完了便牵着云安往前院去:“并未见书信,但阿姊也有两三年没回来了,或许是听闻了三郎的婚事吧。”
云安想这话倒是,不再追问。顷刻到了中堂,尚未进门便听得内边其乐融融之声,踏入看时,除了修吾上学不在,郑家人一并都聚齐了。黄氏怀中抱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儿,而其身后站着个年轻女子,便不用猜,就是郑澜。
云安随二郎上前行礼,但一时也说不上话。从旁瞧时,那郑澜生得倒不及郑濡标致,只是眉眼温柔,举动娴静,通身的清雅之意极像黄氏,也是一位佳人。
“云儿,怎么了?阿姊唤你呢。”
云安看入了神,不觉联想自己回门的时候,哪里有这一大家子凑着热闹?便难免心生羡慕。及至二郎提醒,却已见郑澜笑着牵住了她的手,柔声道:
“云安,你和二郎成婚时,我因有娠不便回来,如今便带了你外甥前来,与你们夫妻赔礼,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云安颇觉受宠若惊,看了眼二郎,忙道:“阿姊为长,原该是我去拜见贺喜,既没去,又哪里会计较阿姊没来?阿姊一路风尘辛苦,嗯……这小娃娃也,也辛苦了!”
当着众人,云安说得紧张,话中稚气又逗得各人哈哈大笑。
天伦之聚,人世大喜,郑家已经许久没有过了。不多时,家君郑楚观便邀众人入席,就在中堂设下家宴。席间欢愉,自不必提。
……
洛水横截的泱泱陪都,参差百万门户,便有千家心事,万种胸怀。这一边郑家乐聚天伦,那一头却有个人茕茕独坐,不知思落何处。
“主人经年谋划,暗聚才勇之士,一向为大事殚精竭虑,为何自从那个小女子出现,主人就轻易分了心呢?”
说话的人是阿奴,他的主人便就是王行。
王行自从街头再见云安,又与郑梦观对峙了几句,虽未输气势,却回来就变得郁郁寡欢。这是在他的私宅里,除了近侍阿奴在侧,便无旁人。庭轩寂寂,花木寥寥。
“你认为我做错了?”王行平静地问。
阿奴退后一步,拱手道:“属下不敢,但,主人确实不宜再动心了。那女子已有人家,况且是汉源侯郑家,主人欲谋大事,这关口,更不宜与如此世族结怨。”
“你觉得我不懂这些道理吗?!”王行抬高了声调,似乎严厉起来,却转又长长一叹,“阿奴,你自幼跟我,竟还不懂我吗?我想要谋大业,也想要,知心人。”
王行的声调有一丝微颤,听得阿奴的心也跟着一颤:“可是!可是那女子已是别人的知心人,不会与主人知心的!她若知道主人真实的身份,只会怕你,根本不会再见你。”
王行轻笑,抬起一手拍在柱上:“她不会怕我。你没看过她的眼神,她从容聪慧,绝非无知妇人。那天在街上,我原也不十分肯定她能停车下来,可她来了,来找我了。”
阿奴无言,劝不进,便只有耐心等王行宣泄完。可王行变得很快,语音未落便转过身来:“郑梦观思维缜密,既已起疑必会暗中调查,把悲田院的人撤了吧,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阿奴惊喜:“主人终于决定不再见她了?”
王行不答,与阿奴擦肩走向屋内,才道:“下月十六是母亲的忌日,我与韦妃要回一趟长安,你去安排车马,这一二日就走。”
……
一日欢聚直至晚间方散。云安与二郎盥漱了歇在内室,小丫头全无睡意,却在榻旁的衣箱里翻找起来。二郎也不知她寻什么,上前将这人双手捉住,问道:
“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云安咧嘴一笑:“阿姊带着幼子回门,我总要给见面礼的!我记得出嫁前钟娘替我整理衣箱,放了一对压箱的麒麟金锁,我正好拿出来送给小娃娃啊。”
二郎听是这样的心意,目光却变得有些心疼:“云儿,你的妆资自然是你自己的财产,你可以随意支用。但你也要想想我,不要每件事都想以一己之力去做,难道我会苛待你吗?”
“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云安没听懂这人的意思。
二郎叹了声,一手将人揽过,一手去关了衣箱,道:“捐资悲田院,送礼替云夫人行场面,如今又要把压箱的金锁送出去,这每一次都把我绕过去了,就好像我不许你花销,你只能花自己的钱。”
原来,这人不但会吃“人”的醋,竟还会吃“钱”的醋!云安简直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自己尽心,你还要来与我平分功劳?未必你郑家有财有势,我就定要依附于你?”
“我是这意思吗?”二郎知道又被这丫头拿捏上了,只有无奈。
云安笑笑,理论道:“哎呀,悲田院的事算我自己要做主,可云夫人那里若是用了原本郑家的东西,岂不都知道了?那还怎么帮她撑场面?至于这金锁么……”
“又如何?”二郎倒想听云安又要卖什么关子。
“二郎,你虽不大提起阿姊,但依我今日所见,你与她应该是很要好的。”云安稍停了停,却说起似乎不大相关的事,“你们兄弟姊妹五个,除了你与她只相差一岁,别人都隔了许多,尤其是大哥和濡儿,差了二十余岁。”
二郎听出了意思,却仍不算明白,只先点头道:“濡儿是母亲中年所得,因而隔了许多。”
“所以啊,相差过多就仿佛成了两代人,虽非疏远,却总不如年纪相仿的亲近,你们作伴的时候肯定比她和三郎还多吧?我是想聊以金锁赠稚子,纪念你们姐弟之情。等她回了长安,看着金锁就想起你,想起小时候的事,也算是外嫁异乡的安慰了!”
“云儿。”这一刻,二郎只觉自己白比云安多活了十年,竟远不如她解人情,也远比她浅薄。
云安亦说到了动情处,心头阵阵酸涌:“你不知道,我今天看阿姊回门,看你们一家人高兴的样子,我有多羡慕。你们都是同气连枝的骨肉亲,千朵桃花开在一棵树上,真好啊!”
早知会说到云安的伤心事,二郎断不会容她深谈。望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眶,二郎更觉胸口抽痛,抱紧她道:“阿姊是与我自幼相伴,情谊不同些,但云儿也是那棵桃树上的花,是郑梦观会保护一生的花,不许你枯萎,不许你零落。”
云安哪里是一味伤怀自怜的人,听到这番许诺,心酸便收住了:“我也会尽己所能守护你的。”
“云儿,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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