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节
皇上打压十皇子的势力,莫不是为了让九皇子得势?九皇子和五皇子乃一母同胞,都是胡氏那个贱人所出!
难道皇上直到现在,还将胡氏所出的儿子当成储君考虑之一?
她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才有今日这种优胜的局面,才能让皇上不偏向任何一个成年皇子,就是想着皇上春秋鼎盛,想着给她的皇儿争取机会。
皇上这么做,算什么呢?毕竟她是皇上的发妻,是当朝的皇后!
随伺她身侧的绿琴见状,忙劝慰道:“娘娘,国公爷那边已经说了,现在局势不明,请娘娘现在一定不能急,一定要冷静清醒。”
这些话语,本不是绿琴这样一个奴婢应当说的话语,只是在当前的形势下,承恩公府中的人不便进来,皇后又心绪激荡,她只好越俎代庖了。
听了绿琴的话语,韦皇后长长叹息了一声,脸色研究十分难看。
冷静清醒,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实难,她殚精竭虑,一刻都没有停止算计,就是知道自己贴着悬崖走路,是一步都错不得的。
她原本以为,将汪印这个对手压下了,将纯妃的羽翼剪除,将来就没有人能和她皇儿争皇位了,不曾想,皇上会敲打她!
是了,她太急了,忘了现在太子还是储君,忘了现在皇上春秋鼎盛……
良久,她的脸色才舒缓开来,点点头道:“告诉父亲兄长们一声,本宫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至于顾家那里……”
想到顾家,韦皇后皱了皱眉。
顾家的确好用,这几年因为顾家的建言献策,她也因此得获益许多,但是顾家就好像中了诅咒一样,每每让她满意的时候,就会生出各种事端。
当年顾璋都已是中书舍人了,最后还是被顾家谋士牵连被贬职,现在又轮到了顾敬止……
顾家可堪大用的人,除了族长顾崇,就只有顾敬止和顾璋而已。顾敬止死了,顾崇老了,还剩下一个清宴公子顾璋,还能有多少用呢?
想到顾璋娶了国子祭酒宋廉臣的女儿,韦皇后的眉头松了松,最终下令道:“至于顾家那里,让他们节哀顺变吧,以后若是有机会了,本宫定然会为顾敬止正名的。”
现在顾家还有一点用处,总不能随便浪费的。
这样吩咐完毕,韦皇后再一次叹了口气,心中在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急,在当前情况下,更是不能急。
只是,朝局的进展,并不是她想不急就不急的,在顾敬止死了之后,更大的风雨朝韦皇后直扑而来。
第805章 废太子
中秋刚过,京兆朝堂便出现了一种传言,这传言最先只是在官员之间互相传递而已,最后竟然在宣政殿中爆发开来。
这一日早朝之上,户部礼部司郎中杨允恭出列奏言,道:“皇上,臣有本启奏!太子无能,监国致国朝动乱、民生凋敝;太子赋性贪婪,以国朝财帛肥私,所用之物乃庶民脂膏……如此无德无能、穷奢极欲之人,实在不堪为国朝储君,故臣奏请废太子!”
奏请废太子!
杨允恭此言一出,直令得宣政殿许多官员倒抽了一口冷气,齐刷刷地看向了殿中央,目光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就连尚书左仆射邵世善都看了杨允恭一眼,眉头略皱了皱。
户部乃尚书省辖下,杨允恭便是他属下官员,但是请废太子这样重大的事情,竟然从他辖下的官员口中说出来。
这一下麻烦大了!
储君乃国本,储君的废立就是国朝最重要的事情,动辄都会令国朝陷入巨大动荡之中。
作为尚书左仆射,邵世善很清楚这个重要性,他从来没有想过奏请废立太子,准确地说,没有想过在此时奏请废立太子。
太子郑重监国的时候的确惹出了大麻烦,但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并且当初皇上已经表态了,这个事情早就已经翻篇了,怎么会被再次翻出来,成为攻击太子的罪证呢?
太子作为储君,的确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但是这几年来,太子都安分守己,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奏请废太子实在站不住脚。
既然如此,那么杨允恭奏请废太子就是不同寻常的事情,无异于晴天惊雷。
杨允恭为何要奏请废太子?为何要在此时奏请废太子?其是礼部官员,这个奏请是不是意味着礼部、乃至尚书省的某种倾向?
连邵世善自己都这样想,其他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就连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永昭帝,此刻都是满心惊愕,种种思虑涌上心头。
请废太子,那就更改国本,是永昭帝自己思虑再三都不敢轻易下决定,现在礼部的官员竟然在宣政殿奏请?
更让永昭帝意外的事情在后面,请废太子的官员,并不仅仅是杨允恭而已。
在杨允恭之后,还有工部、太仆寺的几个官员出列附言,同样奏请废太子!
即便只有一个官员陈述这样的想法,都是不容轻忽的事情,何况现在还有不少官员!
这个事情出现得太突然了,不,不,出现得并不突然,之前就隐隐有这样的传言,但永昭帝觉得是风言风语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哪里想得到,会在宣政殿中听到奏请废太子?
永昭帝脸上喜怒不辨,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竟忘记了应对眼前的局面。
寻常情况下,像这种出列奏请,有人附言当然也会有人反对,但此刻宣政殿静悄悄的,朝官不知道惊愕过甚还是旁的什么,竟然都没有反应。
很快,永昭帝便宣布了退朝,奏请废太子一事当然容后再议。
帝王离开之后,中枢主官裴鼎臣、邵世善等人也匆匆去了紫宸殿,君臣就此事的商议当然是密中之密。
但是杨允恭在宣政殿的奏请,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出了皇宫。
太子郑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若不是正好扶住墙壁,他连站都站不稳。
废太子,朝中有官员奏请废太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郑重的心脏似乎被恐惧紧紧套住,几乎难以呼吸,觉得自己就像那溺水之人,已经沉到了水底,马上就要没顶了。
没顶之灾,这就是没顶之灾!
当年监国出现了平淮署的事情,让郑重的助力被铲除了一大半,以荥阳卢氏为首的世家势力,便是他最大的支持,后来也没了;
还有熙平公主一事,同样牵连到他,他的势力几乎消失殆尽,也让他的太子威严几乎扫地……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郑重深知自己的太子之位,就如同那镜花水月一样,随时都会消失。
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强势聪慧的人,经过这些打击之后,他真的怕了,他怕自己会再一次受到牵连,届时莫说是太子之位,怕是连领命都没有了!
所以这些年他行事小心,处处谨慎,就是怕自己会落下什么把柄!
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息事宁人,宁可自己委屈些,也不想惹下什么祸端。
正是本着这样的心思,他在朝局中步步退让……但是这种退让换来的不是好处,而是轻侮。
他知道,朝中有官员暗暗称呼他为“窝囊太子”,私下里耻笑他不像一个太子等等,但是这又如何?
窝囊太子总比废太子、死太子要好,起码他还活着,骑马他还是太子!
他以为,自己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已经如此夹缝隐忍了,是可以让某些人放心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是有人容不下他!
他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只不过是占着个太子的名号而已,就是父皇用来平衡朝中势力的工具而已,现在,就连工具都做不成了吗?
他觉得眼前一片灰暗,扶着墙壁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整个人也软弱无力地滑到了,就像一只丧家之犬那样。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癫狂地大叫道:“来人!替本殿更衣,本殿要进宫见父皇!”
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太子了,除了当太子,他便什么都不会了,一旦他成为了废太子,那么,那么……
第806章 争储(五更求月票!)
永昭帝见到郑重惶惶仿佛丧家之犬的样子,内心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朕的皇长子,朕曾因为他的出生而惊喜万分,当初册立太子之时,也满怀期待其能接过祖宗宏业、昌隆国祚。
但是,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一次次证明了朕的皇长子不适合成为储君、不适合继承他的皇位。
大概,臣工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宣政殿上请废太子……
原本永昭帝因为杨允恭的奏请而震怒不已,但看到郑重的模样,震怒便转为了失望。
恨铁不成钢,就是这样的心情,作为太子怎么能够时时退让、行事窝囊呢,哪怕郑重稍微强势一点、果敢一点,今日就不会有朝官胆敢上这样的奏疏!
呼……
永昭帝此刻也说不准自己的心情,但脸上已经带着冷意,淡淡问道:“重儿,你进宫所为何事?”
郑重瑟缩了一下,却还是鼓起勇气回道:“父皇,儿臣……儿臣听说了宣政殿中的事,儿臣心中实在惶恐,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虽然于朝事上无能,但对帝王喜怒的把握,却极为精准,他能察觉到永昭帝的不满失望,但此刻他除了这么说,还能说什么呢?
废立太子,这是一国之君才能下的决定,他的太子之位能否继续做下去,全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他低着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惶恐,但是垂在两侧颤抖的双手,已清楚显出了他的心思。
永昭帝默了默,然后说道:“重儿,你身为太子,过去也曾在紫宸殿听政。那么你说说看,朕应该如何为你做主呢?”
郑重听了,下意识抬了抬头,却又飞快地垂下头来。
父皇这么问,是真想知道呢?还是在推搪?
当下,郑重也顾不得去揣测父皇的心思了,他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狠声说道:“父皇,杨允恭乃臣下,竟敢妄议国本、扰乱朝纲,其心当诛!儿臣以为,当立刻斩杀此人!”
他的确是时时退让不假,但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经被人逼至悬崖边了,再退让的话就会掉下深渊了。
已经退无可退了,他所能做的便是奋起反抗,将那些试图谋害他的人统统都杀掉!
至于反抗之后的结果,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总归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
听到郑重的话语,永昭帝的眼神亮了亮,心中有了丝满意。
永昭帝自己就是个勇猛强盛的人,所希望的继承者当然以此为标准,一个嗜杀的太子,在他看来,要比一个窝囊的太子好多了!
永昭帝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说道:“宣政殿乃臣工禀奏的地方,杨允恭的话语,朕自然会有决断。你且退下吧,朕要提醒你的是,如今国朝承平强盛,并不需要一个窝囊的太子,懂吗?”
守成艰难,若想进一步,就必须比之前更要锐意进取,不然,国朝将来只会像大雍一样日渐衰败而已。
这是永昭帝第一次在郑重面前明白表示出自己的喜好取舍,也是他对郑重最后一次提醒。
如果郑重还是不知道怎么办,那么他也不得不考虑杨允恭的奏请了。
国本乃大事,储君代表着国朝的希望,旁的尚且不说,窝囊就肯定见不到任何希望!
郑重点了点头,哑声道:“父皇,儿臣知道了,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期望!”
他哪里不知道国朝不需要窝囊太子呢?但是他几乎没有了任何势力,除了龟缩窝囊,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仪鸾卫和缇事厂尽归于他手,如果军中的势力倾向于他,那么他也能锐意积极、意气奋发!
实际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他这个太子什么都没有啊,父皇能看到这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