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洛银:果然一起睡就会出事。……
洛银不想回客栈面对那些不认识的修道士, 也不希望换个客栈继续被人打扰,现下洛家老宅空了下来,反倒方便她暂时歇脚。
石狮子旁两排干枯的垂柳, 胡家的牌匾被谢屿川的剑劈断, 门锁也一并碎成了两截, 洛银推门而入时, 里面扑面而来的冷清叫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里也不过才空了几日而已,胡家的仆人们离开前也未将此处打扫收拾, 有些废品便直接掉在长廊地面的拐角,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
老宅的大致布局没有改变,可花园中的羊肠小道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了,洛银带着谢屿川在老宅中转了一圈才发现, 她能在这里记起的东西极其有限。
一砖一瓦,皆不是过去模样,只偶尔窗棂中匆匆一瞥, 才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以前在洛家, 洛银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自己小院里的书房,她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来看书, 各类书籍古卷都翻阅了无数遍。
洛银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寻过去, 才发现过去她的住处和书房已经变成了仆人房和堆放杂物的小室,不用入院都能闻到淡淡的酸味儿,尘土飞扬,粒粒飘浮在小院里的空中, 被血色的晚霞照过,像是穿不过去的一堵模糊的墙。
洛银在月洞门前站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转身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住下。”
胡家人虽搬走了, 却没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搬空,房间里的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只是需要买两床干净的被褥和换洗的衣裳。
洛银和谢屿川趁着布庄关门的前一刻才买到了棉褥,只是天气渐冷,布庄剩的两匹新被褥也只够一个人睡。
回到老宅,谢屿川抱着软枕默不作声地跟在洛银身后,瞧着也没非要强留下来,但他的心思非常好懂。
烛芯点燃,偌大的宅院里也只有这一间房间里亮了灯,显得尤其冷清空旷。
独栋的小院里只有一间可以住人,耳房里的东西都很旧也很脏,像是许久不用了,洛银也不能将谢屿川赶到那儿去。
桌案上的小炉上放着一口铁壶,正咕噜噜地烧着热水,洛银提起水壶倒进杯子里,沸水冲泡着干忍冬的香味清新好闻,还未饮下便让人通体发暖。
洛银斜倚在桌旁,闻着茶香,抬眸看向紧紧抱着软枕站在屏风旁不住往床榻方向瞥去的谢屿川,突然生了逗弄的心思。她清了清嗓子,像是深思熟虑后道:“屿川,今晚就辛苦你睡在隔壁了。”
谢屿川肩膀一僵,回头有些无辜地看向洛银,抱着软枕的胳膊略微收紧:“屋外很冷。”
像是应着这句话,呼呼的冬风刮过窗扉,引起啪嗒啪嗒的响声。
“炭炉给你。”洛银端起茶杯起身,走向谢屿川道:“热茶也给你,喝完了暖暖身,也就这一夜,明日我给你买被子去。”
谢屿川望着她手中的杯盏,愣了愣神,好半晌才哦了声,抬起眼对洛银干涩地笑了笑说:“我不冷,姐姐你喝吧,我……我去隔壁休息了。”
他说完便低着头要往外走,走到门边还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睛,像是真的困极了,可又多了些委屈到险些落泪的可怜感。
他要是和以往一样抱着她不撒手,非要耍赖留下来,洛银觉得有趣。
可谢屿川乖得让人心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怕是这些天冷落下来的后遗症,小狗的胆子变怯了,生怕她会生气似的。
洛银的良心又被戳中,在谢屿川走到门边时才道:“回来。”
谢屿川脚下一顿,回眸望她,眼眶有些泛红,好像是被揉出来的。
洛银道:“我睡里,你睡外,我们各一个被窝,你不许钻过来,还有……枕头是我的。”
只有一个枕头,洛银要睡。
让他半张床,不能让半个枕头。
谢屿川咧嘴一笑,小狗好哄得很,连忙把枕头塞进了洛银的怀中,拿走她手里的杯盏将忍冬茶一饮而尽。
炉上的水已经烧干了,烛灯还剩最后小半截,忽明忽暗的灯火照在了刺绣屏风上,将屏风上的龙虎映照得栩栩如生。
洛银躺下便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睡着了,谢屿川在她熟睡后便睁开了双眼,呼吸平稳,脸不红气不喘地将自己的被子踹去一旁,而后掀开洛银被褥一角,钻了进去。
他的身上很烫,钻进被窝也不会让洛银感到寒冷。
谢屿川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指腹摩挲着薄薄一层衣服下柔软的腰肢。他望向洛银的睡脸,记忆回溯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时刻,在灵州雪山旁纷飞白雪勾勒的倩影,惊鸿一瞥。
那是一股抓不住的风,狂卷着他的过往记忆统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唯有洛银是他不论如何回想,都能忆起的光亮。
他能察觉到洛银身上的温度,能听到她的呼吸和心跳,能闻到她身上像是浸了雪的冷香味。
谢屿川突然想要触碰她。
不是这样偷偷摸摸,不敢惊扰的触碰。
他想拇指压过她的眉眼,想掌心贴着她跳动的心口,想拉紧她的腰贴着自己,想像两条水中纠缠的蛇般,与她毫无缝隙。
占有欲来的突然且汹涌,伴随着男子成熟的身体表现,谢屿川心脏砰砰乱跳,如同擂鼓般,震激着他的胸腔。
他突然收回了贴在洛银腰上的手,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双腿并拢翻过身,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紊乱,像是一只意外坠入装满热茶茶杯里的飞虫,翻来覆去地要从旖旎幻境中挣脱。
谢屿川闭上眼,告诉自己要睡了。
可深夜如同鬼魅,专挑不通世事之人下手。
谢屿川只要闭上眼,便想起了满是桂花味的小巷,他将洛银压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鼻息间闻到的全是她的味道。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耳尖,她的耳尖很烫,她的身体很软,她贴着他心口的手在颤抖。
后来本该她推开他的,可脑海中他却将一切进行下去,他拉着洛银的腿靠近自己,一只手臂便能把她紧紧搂住,他的嘴唇从她的耳畔一路游移到了她的脸上,最后含住了她的唇。
“嗯……”
似痛非痛的低吟叫洛银迷糊地睁开双眼。
她其实已经睡熟了,可周围不断升高的温度还是有些燥人,加之身旁有个翻来覆去不肯睡觉的小狗,洛银只能揉着眼睛半撑起身。
原本应当盖在谢屿川身上的被褥已经在床脚缩成一团,而少年不听话地钻进了她的被子里,背对着她,还分了她一半枕头。
洛银瞌睡未消,推了一把谢屿川道:“睡你自己那边去。”
她才碰到对方,谢屿川便像是惊醒了般,他猛然睁开双眼回身望向洛银,微弱光芒下的脸颊通红,眼尾绯色飞扬,满目都是惊诧无措,就在这一瞬,最后一丝烛火也灭了,屋内彻底暗了下来。
洛银被谢屿川那一记眼神看得呼吸一窒。
谢屿川僵硬着全身不敢动弹,二人唯有互相对视的眼是泛着水光的。
“你、怎么了?”洛银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谢屿川没敢出声,可狂跳的心脏仍旧出卖了他。
洛银心下一惊,突然担心了起来。
她在黑暗中视线本就不好,眼下只能看见谢屿川模糊的五官轮廓,她的双手慌张地在他身上摸索,边碰边问:“你是不是又在调息疏通经脉出岔子了?”
谢屿川经脉堵塞一直是个麻烦,洛银知道他勤恳,总会抽空尝试疏通,也不是没出过差错。
上一次他只是腿麻了,可身体还能动,还会说话,现下动也不能动,话都不会说了。
洛银满是心慌,好不容易摸到了他的手腕,却发现指尖下触碰的皮肤分外烫人,她还有一只手不知方向,滑入了谢屿川略松的衣襟,碰到了他的皮肤,贴在他的心口。
谢屿川的呼吸又乱了,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似是喟叹。
洛银给他把脉,没察觉什么问题,心里更急:“你说说话,屿川,究竟哪里不舒服?你的身体好烫。”
她的手掌一路往下,指尖附着灵力,开始摸索他身上的穴道与骨骼,生怕他这般不能动弹是因为其他原因。
洛银的一双手如同会生火的柔玉,顺着谢屿川的肋骨往下,滑过腹部,直往下而去。
突然间,炙热的五指抓住了洛银细瘦的手腕,谢屿川闭上眼再度睁开,眼底极度忍耐的火苗被黑暗掩藏,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哑着声音道:“别乱动了。”
洛银的脑子轰地一下,犹如雷霆击过,一片空白。
当年历劫被天雷劈中时,她都没觉得脑袋这么晕乎过。
她的掌心下贴着的,是她不敢细想的东西。
谢屿川让她别乱动了,洛银也确实是不敢乱动了,她能感觉到他正戳着自己的手掌,她连手指都不敢弯一下,整个人以艰难的姿势趴坐在床里侧,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
谢屿川舍不得松开她,他抓着洛银的手腕微微颤抖,可还是将她的手放回了她的膝前,而后起身抱过床脚那一团皱了的被褥,翻身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了软塌上。
洛银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渐渐回过神来。
身上冷了,可床幔里的气息还是温的。
她久久震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继而耳红,浑身也泛起了一阵慌乱的热意,心脏乱跳,和屏风另一边,将自己彻底裹在软被里的谢屿川一般根本不能冷静。
噗通――噗通――
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屋外的寒风呼呼刮了一宿,这一夜谁也没有好眠。
次日洛银醒来时,谢屿川已经不在房内里,她不禁松了口气。打开门见天光大亮,洛银的心里沉甸甸的,还在回想昨夜之事,总觉得或许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软塌上叠得方正的被褥告诉她,不是梦,是事实。
她真的在半夜撞见了谢屿川浑身燥热,她的行为也真的像个女登徒子。
洛银走到院中,吹着冷风依旧不能清醒,她颓然地坐在石凳上,懊恼地以手撑头,不愿回想可偏偏总能想起。
她究竟做了什么?!
摸他?
把小狗都吓得跑到软塌上睡一夜了。
他昨夜是不是还像是带鼻音的哑声叫她别动了?
洛银现在就是后悔!
装睡也好过稀里糊涂轻薄了人家。
这不,一大早看不见人,谢屿川是不是也被她吓到了?
他能去哪儿?
洛银揉着眉心起身,准备去找谢屿川,一抬头正好撞见歪着身子从月洞门外探进半边脑袋的熟悉面孔。
突然消失了十多天的宁玉看见洛银,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
第47章 四十七 谢屿川:今天不能一起睡吗?……
宁玉从月洞门外走出, 广袖拂身,一派轻松惬意此跨入了小院,目达四下, 不禁赞叹道:“未来师父了不起啊, 给自己找了这么个自在的住处。”
这些天碧水城里的各种传言他也听了太多, 对洛银的身份虽有惊讶, 可他原也知道此女子修为不可估摸,这不才上赶着当徒弟的吗?
胡家在碧水城早已扎了根, 成了当地不可动摇的地头蛇,便是烈州仙派的人来了也得礼让三分,他们住了几百年的老房子,洛银轻而易举便把人从这里赶出去了。
洛银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对方, 也不在意这些天宁玉究竟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只是临时有事……”宁玉笑呵呵问:“未来师父早上还没吃吧?”
洛银的心思不在与他聊天上,错开来人道:“我急着找屿川,没空与你闲聊。”
“咦?师兄?我方才还在府门前碰见他, 他说他去给你买早饭, 走时乐呵呵的,怎么?最近师兄捡到钱啦?”宁玉摸了摸下巴回想方才碰见谢屿川的画面:“看他笑的那个样子, 至少得捡到一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