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好的消炎药,苏向晚受了外伤,虽然及时医治,但还是因此发起了烧。
好在这一次发烧不像之前落水那样凶险,苏向晚除了昏沉无力,倒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
苏远黛担心她,来来回回到晚阁看她。
此下没人去顾周姨娘。
她太安静了,安静到大家都以为她老老实实的,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但苏锦妤还在普济寺,她是绝对安分不下来的。
王嬷嬷偷偷地去普济寺看了一回苏锦妤。
那个地方不是周姨娘能伸得进手的地,虽然花了许多的银子疏通,也只能让苏锦妤的日子,好过那么一些。
但比起先前在府中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矜贵养着的时候,是一点没法比的。
王嬷嬷同周姨娘说苏锦妤,语气心疼:“二小姐瘦了一圈,一直拉着老奴的手,问姨娘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周姨娘眼泪都快要掉出来。
她都不敢亲自去看,怕看了自己就回不来。
捧在心尖上疼着宠着长大的女儿,受着这般的苦楚,比送她自己去普济寺,更难以忍受。
“苏向晚巴结上了顺昌侯府的大小姐,若再不动手,只怕就更难了。”周姨娘说着。
王嬷嬷知晓周姨娘的打算,面带忧色:“姨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妤儿还在等我接她回来,不能再耽误了。”周姨娘出声道。
横竖该安排的,她都已经安排好了。
思绪之间,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似乎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她的目光冷硬下来,在映着烛光的夜色里显得幽深怨毒。
苏向晚半夜睡得焦灼,猛地被噩梦惊醒,冷汗淋漓。
翠玉守着夜,连忙给苏向晚端来了水。
她手指有些僵硬,虽然记不得方才梦到了什么,但那种窒息感还是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烧还没退。
大夫今日又来看过一次,苏向晚那时在昏睡,但还是听见大夫说她伤口其实恢复得很好。
“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些。”苏向晚扶了扶昏沉沉的额头。
她把自己病好不了的原因,归咎在身体素质上。
第二日大夫又来给她看诊,这时候她的烧已经退下了,但是依旧昏睡。
到第三日的时候,她不但没感觉自己好转,反而又睡了一整天。
就连苏向晚自己,也开始感觉到了异常。
趁着清醒的当,她吩咐翠玉:“我总觉得我这样昏沉,有些奇怪,你去查下我喝的药,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翠玉心跳得突突的,应了苏向晚的话。
她取了药渣拿出府去,找了外头的大夫检验,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苏向晚因为对药心生了怀疑,是以并没有喝药,但她还是持续昏睡,所以听到翠玉调查的结果,算是意料之中。
如若不是药的问题,那就是日常的吃食,或者喝水。
但可能性很低。
因为日常吃穿用度,两个贴身的丫鬟都要经手,但是翠玉和红玉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真是我自己的问题?”苏向晚想不明白。
生病让她的思绪迟缓,何况她已经昏沉地躺了几日。
红玉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急冲冲地关了门,走到苏向晚的面前来:“小姐,方才有人扔了一个纸团给我,你看。”
她说着,把纸团摊开,递给苏向晚。
那纸团是给苏向晚通风报信的。
里面只写了两个字――纱带。
很明显,那个人想告诉苏向晚,她之所以这样昏睡,是有人在她包扎伤口的纱带上动了手脚。
翠玉不敢随意动苏向晚的伤口,却见她自己动手,三下两下把包扎的纱带解了下来,连动皮肉,伤口稍微裂开,又有鲜血渗了出来。
她跟红玉看得心惊胆跳,更是佩服自家小姐忍痛的能力。
不少贵女便是轻轻被刀割那么一个口子都要哭天喊地的,可她好似从未见自家的小姐喊痛,更别说掉眼泪了。
“找人看看是不是纱带问题。”苏向晚忍着疼,惨白着面色对翠玉道。
翠玉不敢有误,收着带血的纱带,很快去下去了。
苏向晚这才问红玉:“你在哪里收到的这个纸团?”
“在外院。”红玉回想着方才的事,慢慢说着:“奴婢收到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把当时在外院里做事的丫鬟婆子都记了下来。”
外院的人,知晓她的纱带被人动了手脚,特地给她通风报信。
可为什么不直接说,要用这么隐秘的方式呢?
除非那个人并不想让苏向晚知道她是谁……
许是倦了,她没撑住,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翠玉已经回来,她的伤口也已经用新的纱带包好了,想来是睡得熟,所以她半点没有发觉。
不过这一觉醒来,她明显感觉精神了不少。
翠玉下去端药,红玉服侍着她坐起来,一边说道:“那纸团里说的不假,确实是包扎的纱带被加了药,这才使得小姐你一直昏睡。”
“可有毒?”苏向晚问她。
红玉松了一口气,“万幸是没有毒的,只是外头的大夫说了,若是这样昏睡下去,睡得神志不清傻了也是可能的。”她想着有些气愤,“那下手的人,可真是太毒了。”
苏向晚因为清醒,脑子也灵动不少。
她是个敏感的人,从昏睡的第三天开始,她就起了疑心,这纱带被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想让她一直昏睡下去,应该不大可能。
那难道只是为了让她暂时昏睡?
她还没想出这个中关键。
“那送纸团的人,你可有些眉目了?”苏向晚问她。
红玉却是摇了摇头,“当时在外院的几个丫鬟婆子,奴婢都暗地里查过了,这几个平日连内院都进不来,更别说知晓这样隐秘的事。”
苏向晚受伤的事,并不是很多人知道,大家都以为她只是身子弱病了而已。
那么这个送信之人,不仅是知晓内院的消息,她还能知晓苏向晚正在查这件事,所以才能刚刚好地来送信。
她想起了一个地方。
小厨房。
小厨房虽然在外院,但因为吃食还有药汤的各种原因,是最有机会到内院里来的。
翠玉要拿药渣去外头检验,那必然是还从小厨房那里过。
如果那个人躲在小厨房里头,偷偷地朝红玉扔了一个纸团,有掩护挡着,红玉是不容易发现她的。
“或许是小厨房里头的人。”苏向晚说着。
没想到红玉却因此想起一个事情来,“说起小厨房,我想起一个事情来,小姐你还记得白玉吗?”
苏向晚点了点头,“记得。”
红玉慢慢说着:“那里头有个婢女,叫依依的,从前原是在内院当值的,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白玉一怒之下赶去了小厨房。”
白玉先前在晚阁的权力,比苏向晚这个主子还大,所以她赶一个无关痛痒的丫鬟走,没人会在意,红玉也不管,这也跟她没有关系。
苏向晚自然不知道也不记得这一回事。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这个依依,好似就要透出风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一个丫鬟,在内院外院当值,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内院待过至少证明这个丫鬟是家生子,同外院采买不知深浅的普通下人不一样。
而且即便是被赶到了外院去,因为家生子的身份,她也总要比其他丫鬟更容易得到看重和提拔,换句话来说,因为家生子这个身份比较妥当,所以除非她自己愿意呆着,不然管事的只要看她没犯什么错误,就又会安排她回来内院当差。
何况依依是白玉赶出去的,不是让主子赶出去的,就更容易回来了。
但白玉被发落至今,这个依依还是平安无事地在外院小厨房里干着苦差事,看起来也并不想回来。
内院的重活,自有粗使婆子,丫鬟进来,无非都是端茶倒水剪花针线拉杂这样的轻巧事,外院谁不是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
无非有两个可能性。
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难言之隐,宁愿吃苦,也不愿到内院来当值。
再者就是待价而沽,在找好的机会。
有野心一些的人,通常很有耐心,会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如果她的目标不是简单的回来内院,而是当苏向晚的得力丫鬟,那也可以解释得通。
比如这一回她找到机会,给苏向晚报了信,只要苏向晚发现她,就定然会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依依属于前者还是后者,苏向晚不能确定。
她还有些虚,这会只是道:“你寻个机会去小厨房,透下口风,说说这纱带和纸团的事,看看她的反应。”
要知道这个依依是前者还是后者,试探一下就可以知道。
隐蔽的扔来纸团,或许是故弄玄虚,吸引她的注意。
红玉若露一下口风,她若是真的另有居心,自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