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想起来自己的哥哥, 亲人之间的那系纽带, 大抵就是大手牵着小手, 一起在路途中前行的过程。
“那你要好好学习,跟你哥哥长大以后一起来看我~~”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等我们吗?”鸭蛋儿和亲人聚少离多, 对于分别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当然是真的,我也一定会看你们的。”看小姑娘不信的样子,她稍稍弯了腰。
“和你拉勾勾~”傅雪握紧她的小手。
然后她回头,看向狗娃儿,“狗娃儿,要不要你贺哥哥牵着?”
狗娃儿默默地摇了摇头。
贺冼凉见此,搭上他肩膀,瞥向傅雪,嘴角勾起,“男子汗之间,不需要拉手。”
“对吗?狗娃?”
狗娃儿这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只想牵妹妹的。
傅雪:“......”
山径小路,越走越窄,往里,便是鲜少人踏足的地方。
狗娃儿家里是祖籍在那里,老房子拆了以后,他爸妈风水迷信,坚持老一辈的思想,一直也没有搬地方,在旧的地基上盖了新房子。
“你们爸妈没有把你们接城里吗?”她想起刚刚村书记的话,狗娃儿爸妈挣了大钱。
狗娃儿这时才发了声,“爸爸妈妈生了小弟弟,要照顾小弟弟,忙不过来。”
太懂事了......傅雪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鼻子倏地一酸。
山间的傍晚,凉意涩涩袭来,直直沁入肌肤。
空气倒是清新,四处弥漫的,是澈然的自然气息。
依稀见到浓密的树丛中,一幢楼矗立在那里,只堪堪露了个红砖的顶儿。
“姐姐,等一等,我在前面带路吧。”狗娃儿向前几步,纤瘦的身子灵活地钻到了最前面。
这是下坡路,人走得又少,压根没有成型的路,很容易迷路,继而掉进湿软,黏性十足的黄土里。
贺冼凉走到傅雪身侧,两个人中间夹着小小的鸭蛋儿。
间或有鸟的啼叫在松林中隐现,还有“滋滋”的虫子叫。
贺冼凉想去捏鸭蛋儿的手,被轻轻地挣脱开。
他无奈一笑,小女孩儿这个样子,跟某个人真是像极了。
这时候,狗娃儿转过头来,“贺......哥哥,你背傅姐姐吧,这段路我都是背着妹妹走的。”
鸭蛋儿这下撒开傅雪的手,走到狗娃儿面前,伸出手要抱抱,狗娃儿熟练背过身蹲下,轻松一挎,小小的鸭蛋儿就趴在他身上。
贺冼凉侧头看她,似笑非笑。
然后也学着半蹲下,头往左边轻轻一点,示意她上来。
早在刚出发的时候,他就把她包拿了过去,此刻他手臂弯儿里还挂着鸭蛋儿的小背包。
这方便吗?
傅雪有点迟疑,问他:“你不累吗?”
贺冼凉没有回答,只说道,“上来。”
她又不是不会走,再者,背个大人重量也还是有的。
“没事儿,我觉得你背我这么大个人才是累赘好不好,注意点安全。”
贺冼凉微微皱眉,“你又不是猪,背着你不会摔的,放心。”
前方的狗娃儿转头耐心地等着他俩。
“真的不用了!我们快点走吧,天都要黑了!”傅雪推他。
贺冼凉这才直起身,脸色臭臭的。
傅雪情急之下,也不怎么的,大脑像是饶了弯,只想去抚平他皱着的眉。
不由自主地,向前拉住贺冼凉的手。
手中突然传来一团温热,贺冼凉一阵恍惚,相触肌肤的地方像是带了电一般,酥酥麻麻。
向右侧看过去,傅雪嘟嘟嚷嚷,“我......你拉着我走好了......背着我觉得不太安全。”
反应过来,他反手,紧紧地扣住她,往自己身边带过来。
软嫩细滑一片,他微微摩挲,定定望向她,“嗯。”
走了没一会儿,狗娃儿把鸭蛋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拿出锁开门。
看得出是新刷的白漆,还未经历过太多风霜雨雪的冲刷。
除了大门一侧是平坦的水泥路,其他三面环绕的,都是郁郁葱葱的板栗树。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里面蹿出一抹黄影,伴随着的,是激烈的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
傅雪刚刚还在想着如何自然地放开手,但奈何贺冼凉攥得太紧。
此刻被狂热的叫声叫得一个激灵,连忙往贺冼凉怀里躲,“啊啊啊啊啊――你救救我!”
贺冼凉被她撞地往后倒退几步,闷哼一声,好笑地看着她。
幸好黄影只是围着她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大黄!过来!”狗娃儿一个招呼,大黄蹦起,挑了挑,欢快地撒了欢,往狗娃儿那里跑去。
绕着鸭蛋儿转圈圈。
狗娃儿一本正经,“傅姐姐,你不用怕,大黄很热情的,不会咬你的。”
鸭蛋儿也在一旁附和,似懂非懂点点头,“是呀,它只咬坏人的!姐姐这么漂亮,它不会伤害你的!”
傅雪这才从贺冼凉怀里抬起头来,又羞又窘,“我知道啦。”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连带着胸膛都震了起来,起起伏伏。
傅雪一恼,左手被攥紧,只好用右手捶他,“笑什么!”
贺冼凉右手也抓住她的,将傅雪两截小胳膊提到半空。
微微弯腰,直视她的眼睛。
傅雪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勾。
水润润圆亮亮,似晶莹剔透的玉,泛着点滴的光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她的心里去。
贺冼凉朝她呵了一口气,像是抓到什么似的,“原来,你这么怕狗啊。”
傅雪两手动弹不得,气得想去用脚踩他。
“有小孩子看着啊......!!”
贺冼凉愣是不放,“你是说,不看着的时候就可以了?”
傅雪刚想跳起来去撞他的下巴,想让他痛死算了。
鸭蛋儿似是天真无邪,插了一句进来,对着贺冼凉说,“叔叔,你能把我的小包包还给我吗?”
贺冼凉愣了一瞬,傅雪连忙挣开手,恶狠狠地踩了他两只脚。
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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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房门,狗娃儿就干脆利落地落了锁,钻去厨房烧饭。
傅雪和贺冼凉两人是真的不会,只能跟着在他旁边打打下手。
饭菜做得很简单,去后院现摘的新鲜番茄,从鸡窝里掏出来几颗土蛋,再拿出几挂村民送的手擀面。
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番茄鸡蛋面就出炉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奔波累了,今天这碗农家面,傅雪只觉得鲜得要掉眉毛。
吃饱了以后,傅雪帮着狗娃儿去洗碗。
走到庭院里,就看到贺冼凉缠着鸭蛋儿,陪她玩。
一向孤傲的贺大少爷,此刻放低了身段,柔柔地哄鸭蛋儿。
“要举高高吗?”
“要!”
“叫声哥哥,哥哥就给你举。”末了,他强调,“我不是叔叔。”
“哥哥!”
“鸭蛋儿真棒。”
一旁围观的傅雪:“......”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抬眼望去,满目都是挂在深蓝幕布上的繁星。
虽然没有那么璀璨,但一颗一颗,忽闪忽灭,密集地缀在空中,闪着永恒的亮。
一切情绪都仿佛在这既静,又不静的夜,悄然渗透。
“傅雪。”贺冼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肩边。
“嗯。”她没回头去看他,仰头望着这庭院里一小方星空。
手伸出来,指尖点点去触碰天上的星星。
看起来是尽数围绕在身边的星光,但谁知道是隔了怎样宽阔的星河呢。
两人默默地站着,一片静谧中,是某种别样的心照不宣。
-
“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有多余的房间。”傅雪给贺冼凉拿来狗蛋儿的衣服,他的背包都在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