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回到家里, 她娘余氏早就带了她弟弟等着她, 见了面激动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而且厨下早就做了沈婉所有爱吃的菜, 摆了一桌子。
夏妈妈, 安春和安冬也来了, 向她请安道福。
沈婉让夏妈妈等人带着景兰去吃饭,晚上就安排景兰在她以前住的绣楼闺房住, 她吃了饭就回去。
景兰背着包袱跟着夏妈妈等人走了,沈婉洗了手,他爹从外书房回来,一家人坐在一桌吃饭。
饭桌上, 他爹就问她那八百两银子备好了么,明日去老太太跟前跟那两个庄头对质完, 那银子定然是要交出来的。
沈婉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让她爹不用担心。
余氏则担心地问她这银子交出去了,以后在苏州怕是要把那些大毛衣裳当完才能过日子了,她抱怨说老太太也是,对自己亲孙女这么狠, 让女儿去苏州受穷。
沈婉夹着菜, 一边吃一边说:“娘, 你不知, 我觉着老太太对我不错呢,去苏州,她把沈家老宅的房契还有那三百亩田的地契都给我了。我这八百两还是用房契去典当了借了些银子出来周转呢。”
余氏大惊,筷子都拿不稳了:“啊, 婉儿,你这么做,要是让人晓得了怕是又要挑事了吧?”
沈婉笑:“这又有什么?我也不是真把房子当了,不过是用房契拿去抵押借些钱出来花。”
沈昌问女儿:“婉儿,你这房契到时候千万要能赎回来,不然你二叔恐怕会抓住这事情,说你不孝,竟然把沈家老宅拿去当了换成银子花了。”
“不过二百四十两银子,爹和娘,难不成觉着我半年里头连这个银子也赚不来么?放心,我有法子挣钱的,我去了苏州,把沈家老宅修葺一新,又买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跟前也有人服侍,你们无须担心于我。”
“婉儿,为父叫你可以去求助的那些人,你去见了么?”
“见了一家,陶远新那一家,这一季金河镇附近到了收蚕茧的时候了,我这趟回去就叫人去收蚕茧,收了送去陶家的丝厂,也可以赚上些钱养家里的下人。另外,我打算这蚕茧卖了,就在金河镇上开起来一家绸缎店,从陶家拿些货来卖,再招上几个手巧的裁缝,兼做成衣买卖,到年跟前应该能把这房契赎回来。只要把金河镇的绸缎铺子做起来,便进可攻退可守了。过上一两年,我还要在苏州城里开绸缎铺子,开丝厂。真要缺银子了,再去向阿爹的那些朋友借。”
沈昌和余氏听女儿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显然已经详细规划了,便大为高兴。
两口子认为,沈婉也不用去苏州做什么买卖了,只要凭借沈婉自己的能力在金河镇开上一家绸缎铺子,赚的钱够养下人,够她的花销就行了。
等到老太太消了气,他们两口子好好求一求她,沈婉就能回金陵了。
回到金陵沈家什么没有,何苦那么辛苦要去赚大钱。
沈婉知道他们说的也在理,然而她觉得自己重生一世,又有了景兰相伴左右,就应该为了两人的将来,挣下一份家业来,这家业也不跟沈家相关,以后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手里没钱,日子过得窘迫。
更何况,不远的将来,她就会有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的出生,不知道还会引起什么风波呢,早一点儿为将来做绸缪,绝对没有错。
吃完饭,沈婉也没有在她爹娘跟前多坐,她以坐了一天船觉得很累要回后面绣楼的闺房歇息为由,辞了她父母出来,往后面走。
余氏跑出来亲自送她,一直送进她住的绣楼的闺房,见到房子里面都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不缺,这才让女儿沐浴了早些休息,明早到前面来找她,母女两人一起去老太太的延年堂。
沈婉这时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了,腹部稍有隆起,所以丫鬟们给她备下了热水之后,她没让安春和安冬来伺候,还是叫来了景兰服侍。
景兰伺候她沐浴的时候,偷偷问她,在老爷和太太跟前没有干呕吧?
沈婉说吃饭的时候没有,然而她还是担心突然露馅儿,所以都没有在她爹娘跟前久坐。
刚说完这个话,她就干呕起来了。
景兰忙给她揉胸口,说:“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不会再呕了,明日千万不要在老太太跟前露馅儿。”
沈婉抚着自己的肚子说自己的女儿君珮非常乖巧疼娘亲,明日定会帮自己这个娘亲,不会折腾自己让自己露馅儿的。
“君珮?姑娘如何得知你腹中的是个女儿呢,甚至连名儿都取好了?”景兰闻言好奇地问。
“哦……我就是晓得,她托梦给我了,至于君珮这名儿我是一早就想好的,你觉着好听么?”沈婉愣了愣,赶忙解释道。
重活了一世,她当然晓得会生一个女儿拉,至于名字,也是前世取的,她叫惯了,就脱口而出了。前世,女儿的名字是萧玉琅跟她一起想了几个名字出来,写在纸上,呈给她公婆看,然后她公婆挑上了她想出来的名字。
她想,既然女儿的名字是自己取的,这一世叫这个名儿也没什么。
景兰又重新念了几遍“君珮”,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又合适女孩儿家,又很文雅。这种水准的名字也只有她家琴棋书画皆精的大小姐能取出来了。
“姑娘,这个名字很好听呢,你取得真不错。”她赞道。
“兰儿喜欢?”
“喜欢啊。”
“太好了,你喜欢君珮的名儿,这是一个好开头。等她出生,我们就一起养这个孩儿。”
沈婉一边笑着说一边把景兰的手拉过去放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然后问景兰感觉到君珮的心跳没。
景兰对于沈婉腹中的小生命感到非常好奇,她果真屏息静气,将手放在沈婉的腹部,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又不是很清晰。
沈婉就又说:“一会儿我躺下,你将耳朵放在我腹上,就会听到了。”
“好,我一会儿听一听。”景兰将手从沈婉腹部拿开,又拿帕子浇水给沈婉洗浴。
她留意到,随着沈婉腹部微微隆起,她的胸更加饱满了,很是挺翘,她变得越来越性感,也越来越有了成熟的风韵。
沈婉由着景兰服侍完沐浴,换上干净中衣后,就躺在床上,等景兰洗漱了上床来陪她。
景兰上了床,还惦记着要听沈婉腹中孩子的心跳声呢,沈婉就撩起衣裳,露出光洁的腹部让景兰侧头将耳朵放在上面听。
“砰,砰,砰……”一阵阵无比清晰的心跳声传入景兰耳中。
她惊喜地说:“姑娘,我听到了,果然,跳得好快。”
沈婉道:“再过几个月,她还能摸到她呢,这样真好……”
她伸手握住景兰的一只手,拉着她到自己枕边躺下,再侧身与景兰相对,将将景兰的手心放在枕上摊着,她将自己的脸放上去压着,喃声对景兰说:“兰儿,我怀着君珮,有你陪着,我只觉满足,我该如何谢你?”
“谢什么?我不是你的……人么?陪着你是我分内的事。”
“要是一世和你这样就好了。”
“姑娘,为何这么说?说得我们好像要分开一样。”
“兰儿,你会嫌弃我么,我非完璧之身,以后肚子大了,还会很难看,生了孩儿,也难比未生孩儿之前。”
“我想不会。”
“真的?”
“是真的,你生了孩儿也美,我喜欢成熟的妇人。”
“你该不会把我当你娘了吧?”
“姑娘,这是说什么话,我能喜欢一个老是欺负我的娘么?”
“呵呵呵……我可没打你,那不算欺负。”
“你狡辩,哼!看我不咯吱你。”
景兰陪伴在沈婉身边也有好几个月了,也知道她怕痒,只要咯吱她,她必定怕的,所以就咯吱上沈婉的痒痒肉了。
沈婉果然笑得不行,边躲边求饶。
两个人在帐中闹了一会儿,最后沈婉像条蛇一样箍着景兰,景兰才消停了。
停下来之后,沈婉亲了亲景兰的侧脸说不许再闹了,睡觉,明日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呢。
景兰回亲了沈婉一下,说你放开我,我就睡。
沈婉却要景兰闭上眼睡了才放,不然一放开景兰,景兰就要挠她。
争了一会儿,景兰妥协了,果真闭眼,她原想装睡,哄着沈婉松手的,没想到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真睡着了。
翌日清早醒来的时候,沈婉在那里甩胳膊,说自己的手被景兰压了一晚,都要断掉了,一点儿知觉都没了。
景兰咬唇笑,忙去帮她揉手臂。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才起床,景兰服侍她穿好衣裳,给她梳头。
正梳着头呢,外头有丫鬟在窗下说:“太太派奴婢给姑娘送来了首饰头面,太太让姑娘打扮下,一会儿去前面荣辉堂吃朝食。”
景兰就去开了门,让外面送首饰头面的丫鬟进来。
跟着那丫鬟同来的是安春和安冬,她们两个过来伺候沈婉穿衣梳妆了,可见到沈婉已经穿好衣裳梳好了头,就晓得这些都是景兰做的。
沈婉前去苏州不过一个把月,景兰就迅速地上手,知道怎么给主子穿衣梳头了,这让安春和安冬微微有些不快,因为她们感觉到她们的主子越来越不需要她们了。
不过,插戴头面首饰,沈婉还是叫安冬来做,不为别的,到苏州一个把月,她都没有头面首饰可以给景兰练习插戴,景兰不会。
沈婉收拾打扮完,沈娇下来了拦住了她,牵着她的手说:“昨儿晓得你从苏州回来了,来寻你,你的丫鬟说你在荣辉堂。我想也不知大伯母要留你在荣辉堂不,就回去歇着了。今早忙忙地起来下来找你,你这又要去哪?”
“阿娇,我娘叫我去荣辉堂吃朝食,等着我呢,再说了一会儿我要去见老太太,等见了老太太我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尽管沈娇是二叔的女儿,但沈婉觉得二叔做的事情,沈娇应该不晓得。她为什么回金陵沈家的理由沈娇也应该不知道,故而就没有跟她提这茬。
沈娇嘟嘟嘴,只好说好,她说在沈婉走之后,她很想念她,每日都去老太太跟前念叨,婉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念叨起作用了,沈婉这次回来不走就好了。
沈婉拍了拍她的手,道:“多谢阿娇念着我,我也想念你。”
沈娇笑:“那我一会儿也到老太太那去找你,我们一起陪着老太太说话吧。”
沈婉说好,然后带着景兰等人去了荣辉堂她爹娘那里,景兰等人服侍着沈婉和余氏吃了饭,又喝了一道茶,余氏就牵着女儿沈婉的手去了延年堂。
景兰跟夏妈妈等人随后跟上。
延年堂里,正中的紫檀罗汉榻上坐着郦老太太。
左右手的交椅上坐着沈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两人身后是几个办事的管事。
余氏领着沈婉上前恭敬地向着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叫起,接着纷纷管事去把刘庄头和齐庄头,还有租种沈家苏州田地的几个雇农叫进来。
等他们一进来,老太太就让不相关的闲杂人等退下,包括夏妈妈景兰等人都被请了出去,再让人去把延年堂的大门关上。
看这阵势就像是要审理案子一样。
沈婉见老太太这样,越发轻松了,她的判断没错,老太太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毕竟沈家的庄头私吞沈家田地所出的粮食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
郦老太太随即让长子沈昌主持处理此事,次子沈显旁听。
沈昌站起来,拿出齐云平写的信,让齐云平上前,问他是不是写了这样一封信来告发沈家大小姐讹诈他们八百两银子。
齐云平看都没看就承认了有这回事。
沈昌又问刘世明是不是跟齐云平商量后,齐云平才写的这信。
刘世明说是。
沈昌接着就让那几个租种沈家田地的雇农说一说他们租种的田地一年打多少粮食,接着拿出刘世明和齐云平的账本儿,以及每年严老管事去苏州押运粮食入库的记录。
这么一番对比下来,很容易就得出了刘世明和齐云平私吞沈家苏州那三百亩田的粮食的结论,甚至算出了两人这些年私吞的粮食换成银两值多少钱,跟沈婉和景兰算过的数目差不多。
最后沈昌问刘世明和齐云平两人如何解释。
两人倒是很痛快地就承认了他们两个私吞沈家粮食换了多少钱,并说愿意将这些年贪墨的钱系数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