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阁开张那日,南歧城大大小小的富商家中皆收到匿名宣传画册,画中香艳美男画卷无不令人动心移情。
“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有些小姐手中的画册不小心落入父母手中,得到这样一通训斥。
但也挡不住对那公子的向往之情。
每张画旁边都作有诗句,用以概括公子性情。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容予。
世举。
芰裳。
兰古。
薜末。
容宁因为姓氏好听,艺名中便保留了他的姓。
其他四人能够顺利加入,倒也有赖于他的游说。
虽然只有五个人,经过精心策划包装之后,一夕之间俘获了无数少女芳心。
不止南歧,周边几个城的富家贵女,官家小姐,也都收到了红英阁的宣传册。
谁也不曾想这五个名字,在日后竟能名噪一时,红遍六国。
红英阁推的是个“雅”字。
雅中之趣,雅俗共赏。
“公子陪玩儿,陪饮茶共话,陪吟词作赋,陪丝竹饮酒……更多技能,尽在红英阁待小姐解锁。”
红英阁还有最惹睛的一条规矩——只接待女客,男客双倍收费。
不少纨绔子弟对这个新意满满的娱兴之地充满兴趣。
开张不日,陈纭就被几名州吏联名上奏参了一本。陈恪帮她压了下来。
如此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更惹得那些自认廉洁的官吏激勇奋起。
“昭华公主所为,有伤风化,违逆三纲五常,欺君犯上,动摇社会礼记之根本,实乃大罪。”
他们参的越严重越好。
听着十九念完手中复抄下来的字条,陈纭掏了掏耳朵。
“叫他们递上去吧,效果达到了。”
红英阁开张,陈恪备了份大礼。
沧海夜明珠。
陈纭笑着收纳,将它作为镇阁之宝。
如此普通官吏也不敢轻易查办她,想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要先考量将得罪的是谁。
陈恪并不是支持她发展这种女子为尊社会风向,只是觉得她并不会成功。
半月功夫,红英阁的名气已经越居京都天下第一楼之上。
速度之快,令人蹭目结舌。
当然这还有赖于参她本本的那几名官吏。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嘛。
“听说了吗,南歧出现一家男妓馆。”
“哎哟我滴娘,听说叫什么红什么?背后是昭华公主。”
“可不是嘛,里面的男倌长得个顶个的风流英俊……好想见一见啊……”
“嘘,我这有画像,托舅舅好不容易高价买到的。”
“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哇——”
“快拿开快拿开,如此衣不蔽体……”
天下第一楼以艺着称,享誉陈国也花了近一年,里头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儿遍地,是王公大臣们爱好流连的风雅之地。
而今妇人们最爱津津乐道的,却不再是天下第一楼的头牌今日化了什么妆、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去争相效仿,而换成了红英阁哪位公子更好看、容予还是世举,芰裳公子娇弱、我见犹怜,兰古公子清越,薜末公子若妖。
大臣们对于府中女眷纷纷议论,张口闭口这公子那公子,甚为头疼,也是纷纷在朝堂上请求王上查封红英阁,制裁昭华公主。
蟠龙王座上陈逸面色阴郁,王城中风言风语声嚣尘上,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面处理了。
“骆丞相有何看法?”捏了捏眉心,陈逸声色冰沉。
“回陛下,昭华公主行事乖张,红英阁短短时日如此名声大噪,却也是时局所造。”
“骆丞相,你这是何意?”御史大夫朱柄忠责问道。
“如何说?”陈逸睨眼群臣。
“当今时代男尊女卑,男子为官为富,女子则只能身居家中,恪守规矩尊养父母,遵从丈夫养育子女,可只要是人,心中自有向往大道、向往自由的天性。公主所开的男艺馆,恰恰唤醒了女子们的这种天性。”
“一派胡言!”朱御史怒怼。
他身后几名大臣也纷纷附和。
骆傅并未理会。“陛下不是一直也提倡女子可为官为臣,不以性别作分,贵妃娘娘就是很好的榜样。陈国若能做出第一个开放教化之举,资才不以出生贵贱,赢得天下归心,统御六国,也许……并非不可。”
骆傅的格局,的确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面对两派吵成一团,不认同丞相荒谬言论者还是占多数,维护丞相者多为年轻官员,相对更容易接受新事理。
“退朝。”
陈逸合上眼睛沉匿片刻,对钱公公吩咐道。
钱公公迈步上前,手中拂尘一扬,嗓音洪亮道:
“退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九,我想去楼顶坐坐。”
蓝衣少年默默将她背上红英阁楼顶,青瓦在脚下发出轻微声响。
坐好之后,陈纭托起下巴望月。
“你去吧,本殿下一个人坐会儿。”
少年拱手,三两下便闪退了踪影。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微风清凉,吹得人很舒服,想躺下来睡觉。
容宁送完柳家小姐回府,回来时无意举头,便是看到这样一幅月下美人画卷——高高的楼宇之上,鹅黄素衫女子,肌肤胜雪,清姿婉丽,白纱飘逸。
说不出的清远与高贵。
忽然美人儿的视线下落,似乎瞧见了他。
容宁仿若偷窥被人抓包,羞涩未及移开视线,忽见一道诡异身影袭向她。
口鼻被捂住,陈纭被整个儿带进一个有力的怀里。男人擒住她的腰,如劲风一般飞快地纵跳于屋顶瓦砾。
容宁当即便追了上来。
沉于暗处的十九也飞快动身。
皎月之下,三道身影纵成一线,速度之快,倏忽之间若行人错觉。
陈纭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一间陌生阁宇。
黑衣男子松开她,陈纭被甩到一张床上。
男人转身去点亮烛灯。
“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看着转过身来的男子,她警惕。
“做什么?呵……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虽然带着狮口面具,她还是看到他眼中戏谑的笑意。
“对方花多少?本公主双倍给你。”
男人欺身压了过来,扣住她的下巴,“公主觉得自己值多少?”
压下心中厌恶,她不动声色,“你开价吧。”
“公主果然大方。”男子笑了笑,声带轻佻,“不过,公主的身子比钱财更诱人。小人可有荣幸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