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闯没回答,却哭得更凶了。
好吧。
被她说中了。
霍闯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周念来龙去脉――
他是个单亲家庭,跟着爸爸生活,爸爸平日酗酒,不怎么管他。他在学校老受欺负,在家里也会被醉酒的爸爸揍。今天爸爸拿了一百块给他,让他来旧货市场买一个二手的小风扇,却在路上遇到学校里长期欺负他的那几个同学。那几个人抢走了他的一百块,还把他给打了一顿,导致他现在不敢回家,因为他爸要是见他空手回去,他又得被打一顿。
周念听完后,很同情霍闯,安慰他:“你先别哭,我想想办法怎么帮你。”
霍闯哽咽着说:“没有人能帮我,你也打不过他们。”
周念温柔地笑笑,轻快地说:“我是打不过,但是我认识一个人,可以摆平这件事。”
霍闯抽噎了一下,颤声道:“他们有好多个人……”
周念拍拍霍闯肩膀:“好多个人也不怕。”
“真的吗?”霍闯有些不相信,“姐姐,你真的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吗?他是谁?”
“你等一会。”周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小灵通到旁边拨了通电话。
电话响了十秒后被接通。
两边背景音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阴绵不绝。
听筒里传来少年低沉慵懒的嗓音:“……喂。”
周念拿着小灵通,轻声问:“你在哪。”
鹤遂:“在我家巷子口。”他顿了一下,“你在哪?”
周念回头,看一眼旧货市场的大门,温吞道:“我在旧货市场这里,我遇到了点事情,你方便过来一下。”
那边沉默两秒。
周念听见他落在雨里的脚步声,还有他沉冷的嗓音:“等我。”
“好。”她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周念重新回到霍闯旁边:“好啦,你别哭了,我们等着,大哥哥很快就过来。”
“大哥哥?”霍闯怔怔问。
“对,大哥哥。”一想到鹤遂,周念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
大概十五分钟后。
石桥上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瘦高的个子,宽肩衬出完美的倒三角身形。他没撑伞,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冲锋衣,黑色帽子拉过头顶,没过颧骨和双眼,只有线条凌厉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
长腿迈得又急又快,带着浑身的雨意,朝着周念的方向走来。
见鹤遂没有撑伞,周念连忙打开伞,冲进雨中奔向他:“你怎么不撑伞啊。”
鹤遂在她面前停下,低着脸,被雨淋湿的脸庞格外清俊。他看着她,平静地说:“你说你遇到了点事。”
周念抿唇笑笑,小梨涡甜甜的,她歪着头看他,故意问:“鹤遂,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鹤遂漆黑眸光有一瞬的闪烁,旋即他避开她的视线:“你想多了。”
周念耍赖般,软声道:“我不管,你就是在担心我。”
鹤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色有几分无奈,但眼里的纵容却骗不了人:“上哪学的嘴皮子功夫?”
“……”
周念想到还有正事没解决,便问:“你还记得那个小男生吗?”
她用眼神示意他看霍闯。
鹤遂漫不经心地扫一眼:“不记得。”
周念提醒:“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在你门口等你的那个男生。”
经她提醒,鹤遂又往霍闯身上扫了一眼,这次语气更冷淡:“没印象。”
周念:“……”
他这性子真的傲,平时也不拿正眼看人,怪不得不记人。
“不记得也不重要,反正就是他被同学欺负了,还被抢了买风扇的钱。”她慢吞吞地向他解释,“他要是空着手回家,还会被他爸爸打,我真的觉得他好可怜。我就想着能不能帮帮他,当然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但是我想凭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也让你一起帮帮他。”
这一段话,鹤遂从一开始听就没什么表情,眸子也冷,直到他听见那一句“凭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忍不住勾了勾薄唇。
周念眼巴巴地望着他:“怎么样。”
鹤遂佯装不懂,淡声反问:“什么怎么样?”
“就帮帮他啊……”周念声势微弱,有些底气不足。
他该不会拒绝她吧?
“帮忙倒是可以。”鹤遂站在她的伞下,眉眼低垂,乌黑的眸子里氤着雨意,“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说以我们俩现在的关系。”鹤遂闲闲一笑,拖腔带调地问她,“周念,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周念:“……”
救大命。
她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吗。
怎么搞的,助人为乐把自己助到沟里面去了?
他低眼看着她笑,懒懒笑着追问:“嗯?”
这一瞬间,周念某一拍心跳遗失在了大雨中。
第39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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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意不停, 淅淅沥沥,极温柔地落着,周念就在这样如诗一般的氛围里红了耳根。
偏偏鹤遂看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幽暗。
他的目光变得近乎有些循循善诱, 引着她给出一个与这温柔景适配的答案。
周念的脸在发烫, 心里怂得像只兔子,犹豫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就……就, 就是好朋友啊。”
她把“好”字念得特别重。
也不知道这样的回答。
他会不会满意。
鹤遂眼里温度在下降,脸上露出似笑而非的表情,懒懒重复她的回答:“朋友?”
嗓音里带着不确定,眼神却又在向她进行确认。
周念温吞地嗯一声:“朋友。”
鹤遂像被气笑了似的,顶着上颚笑了下:“朋友还没到随便帮忙的地步。”他故意逗她,装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那你找别的朋友帮忙吧,比如罗强。”
“……”
怕他真的会走, 周念心切地伸手, 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角:“你别走, 你帮帮霍闯吧,再说这个时候你突然提罗强干什么呀。”
她真不知道这件事和罗强有什么关系。
黑色冲锋衣的一角长出一只白皙的手。
周念紧紧拉住他不放。
鹤遂低眼,瞥一眼她的手, 继而抬眼看她:“罗强不是喜欢你?”
周念直接噎住。
“你怎么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心虚。
“啊――”鹤遂拖着尾音, 慢条斯理地用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长了眼睛。”
周念:“……”
又在逗她。
她把他的衣角攥得更紧, 手指被他冲锋衣上的雨水打湿, 有些赌气地开口:“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才肯帮他。”
鹤遂低着脸, 眉眼间的雨珠在往下坠。他漆黑潮湿的双眼凝望着周念,嗓音沉郁:“你以后能在我手术书上签字的关系。”
在手术书上签字的关系。
周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种什么关系,直到脑子里茅塞顿开,才惊觉,这不就是夫妻关系吗?
他的意思是要和她结婚。
周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紧张地攥着他衣角解释:“鹤遂,可是我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纪,我和你还不可以结婚。”
看她如此认真地解释,鹤遂忍不住轻笑:“意思是到法定结婚年纪就可以?”
周念有些羞愤:“你又在开我玩笑。”
“周念,我没开玩笑。”
他语气平静地扔下这么一句,抬脚朝旧货市场门口的雨棚走去,留下周念一个人在原地,心跳乱了又乱。
半分钟后,周念的意识回笼,匆匆抬脚跟上去。
雨棚下,霍闯怔怔地站在原处,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鹤遂。鹤遂掏出烟盒和火机,懒懒倚着棚柱站着,点烟时轻描淡写地问:“抢你钱的人现在在哪?”
霍闯还在震惊说,看着鹤遂忘记了回答。
周念走过来,说:“霍闯,你快给这个大哥哥说呀。”
“他们现在在黑网吧。”霍闯抹掉脸上的眼泪,问周念,“姐姐,你不是不认识鹤遂哥哥吗。”
“之前那次的确不认识。”周念平静地看了鹤遂一眼,“不过经我努力,现在不仅认识,还挺熟的。”